董志鹏带谢含仪指认现场的时候,两处地址早已经人去楼空。
空气中仍然有刺鼻的消毒水味,但用来做手术的仪器,都已经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谢含仪小跑两步,奔到曾经摆着手术台的位置,语无伦次:“警察同志,就是这里,就在这儿,那个女人就躺在手术台上,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我没说谎,你们要相信我!”
董志鹏是相信她的,因为在之后三番两次的审讯中,他拿出很多细节反复问她,她都能答得差不多。没有哪个人强迫自己记住的虚假记忆,会有如此详尽的细节。
以董志鹏多年的审讯经验,他认为谢含仪说的是真话。
这里,就应该是无名女尸被取心害命的第一现场。
但显然,无论那个杀了人的无良医生是谁,他的专业操守都是很过关的。任鉴证科的工作人员瞪大眼睛,举着发光氨试剂到处喷,现场倒是各处都有潜血反应,但空气中这么大的消毒水味,想想都知道,这生成反应的肯定不是血。
他们清洗现场真是下了大功夫了,一点物证线索都没给警方留,这是座干净得不得了的房子,指纹、血迹、脚印,一概没有。
另外一处地址会是什么样,董志鹏已经没有期待了。
谢含仪仍然吓得不知所措,只能机械地重复,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回到公安局,董志鹏在抽了小半盒烟之后,去找了权薇。
“谢含仪这条线已经断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先下面接触下陶亚功?反正咱们把谢含仪抓来已经好几天了,风声早就该走漏了,像他这样的有钱人,想得到点消息,都不用怎么费劲,估计就有人等着给他通风报信呢。”
“你直接找他,能干什么?问他跟谢含仪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乱搞男女关系,只要双方都不是军人,法律可管不着。问他有没有给侄子买心脏?如果他就光棍地承认买了,那又如何?”权薇不大赞同现在就直接接触陶亚功。
按照我国现行法律规定,贩卖人体器官的罪很重,但对于赎买人的惩罚力度,根本没有成型的法律条文规定。
陶亚功只是为了侄儿能活命,如果他只认买了器官,而不是这场致人死命的阴谋的幕后主使者,他很可能根本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
眼睁睁看着坏人逍遥法外,是任何一个人民警察都受不了的。
我国刑法修正案(八)第三十七条第二款规定:“未经本人同意摘取其器官,或者摘取不满十八周岁的人的器官,或者强迫、欺骗他人捐献器官的,依照本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二百三十二条的规定定罪处罚。”
也就是说,陶亚功为了救侄儿,在明知道摘取了女尸的心脏,肯定会致她死亡,仍然选择这么做了,应该以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论处。
起刑十年,直至死刑,这才是陶亚功应该受到的惩罚!
做了多年法医,权薇很多时候已经看淡生死了,但这一次,摆在解剖台上的尸体面目全非,遭受了非人的对待,仿佛她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个行走的器官,等到有用的器官被摘走后,剩下的,也不是一具人类的尸体,而是医学废料,可以随意毁坏,随意丢弃!
这样的人如果还能逍遥法外,何谈公平正义?如何让受害者瞑目?
“我明白了。”董志鹏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得再寻找新的突破口,为女尸做手术取心脏的人,才是最直接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