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她除了想哭,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咱们先回家吧。”白崇信到底是鬼门关打过转的人,此时反应非常平静,这十年已经是多活出来的,便是死了,人生也没太多遗憾。
而且就算是尿毒症患者,也还有很多年好活,透析就是痛苦些,频繁些,也不至于马上就死,比很多病还好些。
但这一次,是白崇信太过乐观,他的身体,远远比尿毒症患者还要衰败,仅仅只过了几个月时间,他便被困在了一张小小的病床上,不得自由,除了等死外,就只能寄希望于渺茫的器官移植等待名单。
他的排名虽然不是很靠前,但每隔几天,都能向上挪动一两位,近了,更近了,白崇信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夫妻俩绝口不提病情的事,窦昭每天穿梭于家和医院,孩子交给家里保姆,生意托给信得过的员工,他们便一门心思与死神做斗争。
窦昭加了各种各样器官移植的微信群和QQ群,就连黑市他们也没放弃过打探。
他们家里电商生意做得不错,因为起步早,口碑好,平均每天的订单都得过千,钱对他们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问题是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以前窦昭很乐观,认为找个合适的肾,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还怕重赏之下无勇夫吗?
但是上一次,窦昭在微信群里加了个地下黑市的蛇头,实地去参观了一下后,真的后怕。
她是抱着无论如何一定要给丈夫买个肾回来的心态跟人去的。
对方自称一哥,让她准备好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取出来的器官,而是菜市场里卖的死鱼一样。
她坚持一定要先见一见卖肾的人,无论如何。
一哥知道她是真正的买家,便也不怕她发现自己的据点,事先讲明,先付一万块定金,这颗肾她最后要不要成,这定金都不会再退。
窦昭立刻转账过去,对方收了钱,发给她一个地址。
远在外省,开车需要近七个小时。窦昭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的,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身开车去了。
据点里的情景,她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
原来这个世界上远比有等死更可怕的事,那就是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地活着。
一哥手下的这些人,窦昭从他们眼里能看到的,只有麻木。他们无喜无悲,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