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凛四肢都被链条锁躺在一方顽石之上,一重又一重,光是一支胳膊就上了四道锁,就连脖子也不例外,脸上身上并无血痕,看来顾覃只是将他锁了起来,并没有要取他性命的意思。
在他旁边,摆的是一碗碗几乎没有动过的饭菜,以及一桶生了青苔有泥有沙沉降在底部的污水。
宋凛双唇干裂,面色蜡黄,闭着眼紧促浓眉,听到有人靠近却不反应,只微微抿了抿唇,低语喃喃一些听不太清的字眼,似乎已经饥饿干渴得神智都已迷乱。
李马匆匆跑上前,面带忧戚:“三皇子!景之来晚了!”
……
……
沈玉金菊回到顾覃的卧房,准备趁他尚处昏迷将人杀死,但不待他们到得顾覃房门跟前,便被临时前来寻顾覃,说应当将昨日的状况尽快禀明将军请其降罪责罚示下的信使派人抓了起来盘问。
信使来这芜云城确是负责传递两边的消息,但他并非不名一文的区区小兵,严格来说,他其实当算程振府上的门客,虽没有资格同刘升和顾放他们相提并论,身居要职位及军师,好歹还是有些脑子和胆识。
虽然程振养他们到现在,只能驱使做些如送信一样的杂事,且让来送信,还要专门安排一队人马保护,费时费力又费人,但以他们这类闲人为使,总归要比普通的兵士多些意想不到的好处——既可为信使,又能起到监视的做用,还能帮着出谋划策,一举三得。
顾覃明白程振将他派来的用意,虽有微词,却不敢表露,只能毕恭毕敬好吃好喝招待。
当然,他来这里也不是偷闲享乐的,程振交代的事,还是要办,否则,他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顾覃被医者包扎救治抬回床上躺下之后,信使便一直在他房内守株待兔,他相信不论是谁打伤的顾覃,只要他没有当真流血过多不治身亡,那那个凶徒就还会再出现,一道杀不死,自然还有两道三道。
等其自投罗网,还有什么方法比这更简单省事当然,他这样做,也可以说是为了顾覃的安危着想,万一他安排人去四处搜寻,顾覃身边却疏于防备,害他丧命,程振那边可没法交代。
至于两边同时进行,他想了又想,终归还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人力不说,还会闹得人心惶惶,万一走漏消息,被敌军听去趁机来攻,岂不是要败得一塌涂地
顾覃现在昏迷不省人事,那这芜云城便由他来守护。
信使瞪着眼打量沈玉金菊,“听说,最后见覃都统的是你们两个可是你二人行凶伤人为何要如此做!”
沈玉听他没有证据,放下心来,噙起眼泪喊冤:“姜先生明鉴,我二人确实来寻过覃都统不假,但只是忧心覃都统的身体,连日来,他都不曾好好吃过一餐饭,我们主仆担心他饿坏身体,便用食盒提了饭菜来伺候。
小女子可以性命起誓,我们主仆离开覃都统房间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先生,您看,我二人这般瘦弱的模样,即便有心伤害覃都统,也没那个能力不是!”
信使姜不听沈玉胡编乱造,抓住她话中的重点,喝问:“呵!自己承认了吧,您们果然有伤害覃都统的心!老实交代!为何要如此做,否则……”
信使姜东瞅瞅西望望,似乎要寻出甚么极度狠辣的惩罚之法,然而屋内除了头上缠满绷带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顾覃,以及那些腰间别着刀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骨子里还是怕死贪生只想安逸的农民兵,忽而有些幸灾乐祸哭笑不得。
若不是顾覃自以为功夫了得,觉得没有人能近前伤他半分,所以门前不留一个守卫,他也不会遭此一罪。
好在捡回了一条命,否则传出去,必会笑掉大牙。
别说顾覃自己没面子,连他们这些同侍一主,暂时还不名一文的人都要觉得脸上无光。
轻笑着摇摇头,信使姜继续威胁:“否则,便将你旁边的那名丫鬟剁碎了喂狗!”金菊一听就吓软了腿,瘫到地上愣一会神,便爬道沈玉旁边蹭她的腿脚:“小姐,小姐,救救奴婢罢!奴婢不想死啊!”
沈玉皱着眉头俯看了金菊一眼,她怎么会将这等不顶一点用处还时时不忘拖一把后腿的下人留在身边然事已至此,她又有何办法,不救金菊,她也不定就能活得长久。
“姜先生,我们沈家几十上百口的性命都握在覃都统的手上,小女子为了家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不是若我们果有行凶之意,又岂会那般明目张胆让人看见先生您是个聪明人,如此显而易见的栽赃嫁祸,您不会看不出来才对!”
信使姜被沈玉反问激将,轻咳一嗓子,收下她对自己的夸赞,却不受蛊惑,将那目击作证之人传进屋内,再问一遍他们先前看到的每个细节,便不再同她们主仆浪费时间,命将丫鬟金菊立马绑起来大刀伺候。
待砍下一双腿,小丫头的嘶嚎惨叫响彻云霄,沈玉听得面色苍白,浑身痉挛,却还倔强努力地绷直身子,似要将那份镇定贯彻到底,哪怕死,也决不交代半字。
信使姜便又让人继续砍跺已经昏厥的小丫头的手,还让人搬来老虎凳对沈玉本人也严刑逼供。
但他的命令刚一吩咐下去,便有兵士匆匆近前来报:“覃都统覃都统,不好了!”
那名小兵跑到顾覃的房门之前,看到那副一双腿被剁成八块、血染遍地、地上横躺一名看来已经落了气的女子,旁边还跪一个手脚被捆缚、浑身溅满血的女子的场景,吓得往后连退了几步下意识要逃。
信使姜赶忙派人将他抓回来,“何事慌张!”那人身形颤颤,一双眼在房间里乱转,看到被包得严严实实横躺的顾覃,惊恐又任命地禀道:“有……有人劫狱……密牢里的人——三皇子,被偷梁换柱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