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完,讯兵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看宋澄脸色果然又黑几分,慌忙补充道:“今次,今次是刘参领派小的来,务必将此要事禀报给大皇子……”</p>
宋澄一听更是不依不饶,不待讯兵说完就厉声打断:“要事?若真那么重要,他怎生自己不来?还敢跟本宫面前摆架子不成?”</p>
宋城近来有太多事需要担心,被搅得筋疲力竭,人也变得易怒起来,稍微一点火就能让他大发雷霆。</p>
支越站在他和王衡身后,很想劝宋澄息怒,可他这主子的脾性,越来越难以捉摸,尤其对他的态度,看上去虽与往常一样,但他自己清楚,其间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总有距离。</p>
或许前几日那个男扮女装的叛贼入城之后直接往他府上去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影响到了宋澄对他的看法。</p>
想到那日的幕幕场景,支越仍觉心中惊悸,若非他及时赶到,杨柳恐怕已被那人掐死,杨柳若死了……</p>
他不清楚届时自己会如何反应,也跟本不敢去想,但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害她丧命的所有人——幕后指使,自不必说,就连当日在场没能保护杨柳间接害了她的周虎彪一众,也要付出代价。</p>
出神细想的当儿,讯兵颤抖不停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他的耳里:“刘参领……被二皇子召进止央宫去了……不只刘参领,其他几大城门的副将也都被请了过去!”</p>
宋澄一拍扶椅站起来,“那个草……二皇子要做甚么?”王衡在意的是别的事:“你是说,那个乞丐,不仅要入城,还指名道姓要见大皇子?”</p>
两人一道问,讯兵不知道应该先应谁的问题,想了想,捡自己知道的说:“是,那个乞丐说情况紧急,但他只会在见到大皇子您的时候才开口……”</p>
“他人现在何处?”听得如此说,宋澄也没心思再管宋致将所有守将都叫走打的什么歪主意,虽然他堂堂皇子,去见一个来历不明的乞丐,传出去有失身份,但万一真有要紧情况,不去见岂不坏事?</p>
闷声思考几息,掂量好了轻重宋澄测过身子吩咐支越:“转烛,你往止央宫去一趟,探探那宋致在搞甚么名堂!”</p>
支越抱拳应声即走,转眼便消失在了左相王府,后宋澄冷眼俯视讯兵道:“把那乞丐带过来罢!”</p>
“他……他说……”讯兵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些,一张脸涨得通红,双肩抖若筛糠,“要您亲自去南门见他!”</p>
……</p>
……</p>
东西南北四大城门的守将被宋致同时召进止央宫,在宫门口碰见,四人皆是满面疑惑,管事公公刑来见人到齐也不多说,微微笑着道声“请”便同几个太监走在了前方领路,四人互望一阵,跟着刑来迈步往里。</p>
不曾想几人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后脚就有人把大门闭紧,看样子是没打算再放他们出去。</p>
石鱼紧走两步同刘升并肩低声道:“老刘,你说这个节骨眼儿,二皇子把我们叫来做甚?瞅这副架势,恐怕咱们今日,凶多吉少啊!”“待会儿见了人小心应对就好,不过比起二皇子,我更担心南门那边……”刘升不无忧虑地望一眼斗笠下一脸不安的石鱼,后回头扫了扫同他们保持距离走的西门守将五旗参领周虎彪,这周虎彪是右相张国远的人,也就是二皇子的自己人,他也出现在这里,他们肯定不会有事……</p>
石鱼顺着他的目光去望,看到周虎彪面上同样的不解,也放下心来,“南门那边怎么了?”刘升皱起眉头将那乞丐捣乱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边,石鱼拍拍他的肩不以为然宽慰:“放心好了,那人再奇怪,独力难支,还怕他对大皇子不利不成?那么多守卫,谅他不敢胡来!”</p>
刘升仍旧不太放心,他倒不是担心宋澄的安危,只是疑惑,那乞丐出现的时机,好巧不巧,正是他们几大守将都被叫走的时候,万一其中有甚么阴谋……</p>
石鱼不似刘升那般谨小慎微,也不敢大意,唤住走在最前面的北门守将胡阿满,三个人低声一阵商量,看是不是现在找个借口开溜,二皇子的面子确实不好拂逆,但城门若是失守,那可就不是面子过不过得去的事了,他们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p>
打定主意,几人齐齐捂着肚子唤刑来:“公公……”</p>
语中不乏痛楚的呻吟,刑来听到赶忙走回来关切问怎么了。</p>
“公公,想是午时吃坏了东西,我们兄弟几个忽然觉得腹痛难当,二皇子那边……今日恐怕无缘参见了……”石鱼抱着肚子痛苦得简直快要蹲到地上,刘升没有那么夸张,同胡阿满互为依持,弓腰驼背站在一旁。</p>
刑来见几人面色果然苍白,不疑有他,却没有放人走的意思,“几位守将大人勿忧,这止央宫内驻有御用太医,医术高明,可让太医帮忙诊察一番,也好过您几位再奔忙出宫回府不是……”</p>
刑来一边说,目光落在什么事都没有,一脸看戏地将几人望着的周虎彪身上,一下明白过来,这哥儿几个就是想跑,脸上的笑意愈发诚恳,让人难以拒绝。</p>
一计不成,石鱼只好又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上一趟茅房就能解决,刑来心如明镜,赶忙派人将他几个领去净房,却又派来一遛人看着他们如厕,三个远胜过臭皮匠的大汉愣是给整得没辙,只能各自心叹一句:“太监阴毒诡计多端”,后老老实实地去见宋致。</p>
彼时宋致端端地坐在新腾置出来做议事用的大殿里,下手位七七八八地坐了十多个朝中大臣,大臣们身后站的,则是密密麻麻的一片各色长袍衣衫头裹布巾的文人。</p>
宋致旁边的上首席,一个白衣飘飘模样俊逸目光灼灼的男人轻摇折扇、嘴角噙笑地将他们几人望着。</p>
刑来率先进殿禀报:“主子,人带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