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煌宋致乃至殿内所有的人都面露赞赏地看着周虎彪,唯有石鱼刘升他们面色逐渐复杂。
诚然,周虎彪所说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但其中的凶险,却非他们几人所能承担,程贼不受引诱,或者果然被伏兵击败自然皆大欢喜,可若将敌人引入城内,他们却无力抵抗,不是对手,岂不意味着引狼入室,就此将四平拱手让人
细细一想,实在得不偿失,不足为取,正要提议反驳,被唤“由君”的白衣男子忽然同宋致一拱手,什么话都不说,不待宋致出声询问便急匆匆退出了大殿。
宋致眉眼惊疑不安唤近刑来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接着便见刑来颔首应声也匆匆离殿而走。
宋致坐回上首,愁眉紧锁,面带忧惧,心神不定地绞着双手等待,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提吊起心胆。
因为不知发生了何事,众人或打量宋致,或面面相觑,好一阵都不敢说话,殿内陷入一片死寂,直到刑来急急忙忙碎步跑回来在宋致耳边低语,才渐起议论嘈杂,旋即惶恐惊愕之声连连。
刑来的声音虽小,但还是有耳尖的人听了个明白,原来因为石鱼他们几位守将不在城门戍守,险些让程振他们有机会调兵去拦截三皇子凛的左翼大军。
若非有人直接面见大皇子说明此事,时刻注意程贼动向出兵牵制,恐怕已教程贼他们奸计得逞……
听到有人直接同大皇子禀明情况,刘升率先反应过来——是那个跛脚的乞丐
石鱼也知道乞丐的事,一瞬惊惧而起,若非有那个乞丐……
所以,他们被一道叫来止央宫,果然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而为,好为叛军提供便利!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向宋致,“二皇子!这是怎么回事还请您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话问出口,宋凛比他们还显气愤无辜,一拍桌子站起身,喝道:“来人!速将徐由君带来见本宫!今日之事,他不给本宫一个说法,绝不姑息轻饶!”
刑来领命应是,带着一批批宫人又齐齐退出大殿,宋致面上怒色不减,对石鱼几人却惭愧客气,陪酒解释:“几位将军恕罪!本宫……本宫有错,错在识人不明,更不该听信小人谗言……那徐由君……”
一边说,宋致一边不住叹气,痛心疾首地同几人做了一番解释,如何与那徐由君相识,又如何引为知己等等,“只不曾想,此人狼子野心,居然利用本宫,说甚么请诸位将军来共商大事,却是为了……
现在看来,竖子不仅要为程贼打马虎眼儿,连方才的诱敌深入之计,恐怕也居心叵测另有目的!他……他这是要亡我四平呐!”
说及此处,宋致眼中泪花连连,面色也由红转白,仰天而叹:“枉我一片赤诚,一心为国,却引狼入室,险些亲手葬送了国朝!本宫……本宫该死啊!”
说罢宋致蹿倒着冲近石鱼刘升他们,让他们直接拔刀将他砍了,几人当然不肯,宋致便自己抢过大刀要往脖子上抹,几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若非有暗中查探情况的支越出手阻止,只怕宋致当真以死谢了罪一命呜呼。
闹腾一阵,好容易才安抚下宋致激昂愧悔的情绪,当他不再寻死觅活,前去押捆那徐由君,以便审问治罪的刑来一行人终于还是空手而回,说他们将止央宫的各个角落搜寻翻找了数遍,都没见到徐由君的身影,说不定他已被自己武艺高强的扈从护着逃之夭夭再无可追。
宋致再发过一通脾气,责骂过刑来等人办事不力之后,才请刘升石鱼支越他们先行回去,承诺一旦抓获奸人,必谢其首,以示真心。
见他言辞恳切,数谢其罪,石鱼五人自然不好再多纠缠逗留,又守城事急,更宋澄那边需要交代,只好顺势告辞。
待他们人走,宋致捂着因寻死心切,果然划开一道口,渗血而红的脖子,苍白着一张脸遣散殿中其余各人,后被刑来等人搀扶着回了自己的寝殿。
鲍文卿一个晚上坐立难安,看到宋致终于回来,脖颈间血痕殷红,忙将为防万一事先请来一并在这卧房等待的太医请了出来为其包扎。
看着宋致越来越苍白的脸色,鲍文卿泪眼婆娑,不无心疼道:“殿下……不是说好的做做样子,您怎能真的拔刀自刎啊,您若有个三长两短……”
鲍文卿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宋致一边任由太医在自己的脖子上倒腾,一边轻轻握起鲍文卿的手,“卿儿莫哭,本宫没事!只是本宫若不是‘真心’寻死,怎能瞒得过那一众人眼……
好在,本宫所料无误,那姓支的果然受宋澄之命前来查探情况了……
卿儿放心,今日之事,很是成功……”
经他这一全套的戏演下来,虽然不能完全撼动宋澄的地位,但至少可以笼络到部分朝臣人心,也让那些已经归顺于他的人更加衷耿……
回想刘升、胡阿满等人信以为真的神色,宋致不觉喜上眉梢,只待郭宁回来,便有更大的资本,甚至还可凌驾宋澄之上!届时……
一边想,宋致一边为鲍文卿拭泪,手触到他冰凉细嫩如女子一般的肌肤,收回神思,再又几声安慰。
鲍文卿抽抽鼻子,任由宋致为自己拭去眼角的泪,点点头,看宋致自己受了伤还安慰他,不忍让他担心,终于破涕为笑,旁若无人地依偎进他的怀里。
宋致一手托着鲍文卿的头,一手拍他的肩,二人低语轻喃,一番畅想,然那本来听了让人心安的声音却渐渐不甘发恨:“只可惜,没能杀了徐煌那个祸害……”
闻言,鲍文卿撑着桌子立起上身宽慰道:“殿下息怒,依奴家来看,或许,杀了他反倒不妙!他乃匀秀国的少君主,若是死在我们四平国里,他那母皇岂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