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王?”德宗闻言一怔:“先肃宗朝建宁王?”
“正是。”董晋道。
“朕自然记得,建宁叔为人正直,资特英敏,相貌俊美非凡,更难得的是文武双全,待朕也很好,跟朕讲过很多做人的道理和治军的方略,可惜……”德宗说着,扼腕而叹。
“可惜最后被奸贼李辅国、鱼朝恩以及奸妃张良娣所害!”董晋叹道。
“是啊,朕记得当时子玉的师父李泌,在大明宫苦苦跪求,先肃宗还是赐死了建宁叔。”
德宗说着,忿怒道:“最可恨的是李辅国、鱼朝恩联合张良娣,给建宁叔安插的罪名是意图谋害先皇!普天下谁不知道,我父皇与建宁叔是最好的兄弟!”
都是帝王家事,没人敢插嘴,贾耽、董晋都躬身静静地听着。
“我父皇曾在建宁叔军中数月,建宁叔若真想害我父皇,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我父皇回长安以后?!”德宗大怒,破口大骂道:“玛德亡八蛋!”
德宗骂完,这才发完了怒气,过了片刻,这才问起董晋道:“董爱卿,刚才你还说加封子玉家人,此时为何说起建宁叔的事?”
董晋有了前面的教训,也不卖关子,立刻拱手道:“微臣确信找到了建宁王的后人,而且就在平西侯府中!”
“什么?!”德宗闻言惊叫起身,连贾耽都愕然地望着董晋。
霍仙鸣则一脸凝重地望着董晋,这老小子要是说起什么了不得的人来,霍家怕是没有安宁了!但考虑到先前董晋的话,他猜测可能与目前侯府几位小妾没有关系,这才心下稍安。
“是谁?!”德宗快步走到董晋身前问道。
“陛下可曾在侯府中见过一位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样子,叫唐思雨。”董晋拱手试探问道。
“未曾见过,”德宗回忆道:“先前朕去侯府时,侯府的人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未曾见到有五六岁的小姑娘,不过倒是听襄阳提起过,只当是普通孩子,也没怎么在意。”
霍仙鸣听完董晋的话,心里松了口气,立刻道:“老奴每次回去也几乎都是跟随陛下,也未曾见过。”
贾耽则道:“老臣倒是听兰笙说起过,有这么个小姑娘,似乎是和祖母逃难来长安,投奔亲戚,在洛阳还被刚从嵩山下来的子玉救过;后来小姑娘被拐卖到羊头村,也是被子玉所救。先前田绪逃出关中,也曾绑架了这位姑娘。”
德宗闻言,恍然大悟道:“朕想起来了,子玉先前回长安,似乎就是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长得倒是令人惊艳,一看便是聪明机灵的小丫头,不过朕也是远远一见,没有太在意,难道这个小丫头就是建宁叔的后人?”
“正是!”董晋道:“根据微臣两月来派人调查,唐思雨正是建宁王曾孙女,那位自称是她祖母的人,正是当年建宁王府的一位丫鬟!”
“陛下,子玉先前从河南押回长安的,不止有卢龙刘悟,还有一个羊头村漏网之鱼,老臣记得刑部和大理寺会审后得知,正是此人伙同田绪绑架了唐思雨,根据案书所说,那贼人只知道唐思雨是前朝皇亲后人,但具体是谁,他也不知道,或许只有已经死去的李则之才真正晓得。”贾耽说道。
“嗯,朕记得,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贼人确实不知道真相,而且已经伏诛,”德宗说着,转而问董晋道:“董老是如何确定唐思雨是建宁叔后人,而他祖母是王府曾经的丫鬟的呢?”
“陛下,如果您仔细端详便知,此女样貌依稀可见建宁王神采,而且我在当铺中见到了这个。”董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发簪,双手呈给了德宗。
德宗打眼便知这是皇室用品,因为普通百姓甚至官员外戚都只能用金簪、银簪、玉簪,只有皇亲才有资格用镶金的玉簪,而这个玉簪有四颗垂珠,这是郡王府王妃才能用的簪子。
在德宗端详时,董晋道:“陛下,您看簪尾。”
德宗这才注意到簪尾似乎刻着两个小字,拿到眼前细看才看清楚,上面刻着“李倓”二字,不过时间过去很久,两个字边缘已经被磨损的快看不清了。
李倓(tan)正是建宁王的名字,德宗道:“当初建宁叔被诬陷杀害,李辅国与鱼朝恩到处抓人,稍有牵连的人都被抓被杀,而在如此精细贵重的发簪上刻字,都必须是十分老道的玉刻师小心出手才能完成,一般人请不起,就算请得起,谁又敢在当时那种环境下在发簪上刻李倓二字呢?”
“所以这两个字应该就是当初建宁叔找人刻上去的,然后赠予了王妃,而王妃的丫鬟,带着建宁叔的后人逃走,后来建宁叔的后人结婚生子,过了三代这才敢返回长安。”德宗道。
“想来老妇似乎只想让建宁王后人过普通人的生活,毕竟大历初年先皇便恢复了建宁王的一切罪名,还追谥承天皇帝,她若是带建宁后人来长安,会过上不的生活吧。”董晋道。
贾耽一直没说话,此时插话道:“也有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毕竟建宁王的罪名是谋害先皇,而且当初建宁王风头确实盖过了先肃宗,更是远超当时还是太子的先皇,万一先皇心有忌讳……”
虽然贾耽没有继续说,但董晋、霍仙鸣和德宗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
但德宗笑道:“先皇仁厚,世所共知,他可以将郭暧打我妹子的事看做平常事而不予追究,又如何会追究一个替他冤死的兄弟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