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他捉着她的手不放,“你别走,我还有许多话要说……”
嘴上虽是如此,他的眼睛却已经逐渐闭上。
晚云知道,那是她先前点了安神香起了效用。
她只应付地答着,等他睡着了,给他将被子盖好。而当她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仍被他紧紧握着,一时抽不出来。
就像一个刚得了糖的小童,或者护着鸡崽的老母鸡。
晚云哭笑不得。
心里回忆着这些,晚云和冯安穿过大门,进了院子。
虽然这个地方她早已经熟稔,但今天过来,心情格外不一样。
望着那门口,晚云的心头又撞将起来,而当隐约听见他的声音,更有些莫名的紧张。
怕什么,莫教人看出来……她暗暗告诫自己,深吸了几口气,才跨进门,道:“阿兄这就起……”
话还没说完,她怔了怔。
只见裴渊已经穿戴整齐,竟是要出门的模样。
她的眼眸顿时笑意全无,瞪着他。
一旁的楼月笑了声,道:“我早说了,她不会应许。”
裴渊不急着解释,目光落在她的食盒上,浅笑:“那是给我的早膳?”
晚云没好气地“嗯”一声,送上食盒,从里头端出药膳和小菜,还有一碗药。
裴渊不动声色地接过来,放在案上,却转头对楼月道:“你先去跟他们说一声,我稍后就来。”
楼月一脸看戏的神色:“方才不是让人去知会过了。”
裴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楼月僵了僵,随即应下,转身离开。走之前,还十分贴心地把冯安也叫走,顺便带上门。
听得听他们走远,裴渊随即看向晚云,将她的手拉住:“生气了?”
他的双眸诚挚,声音低而温和,好似换了个人。
晚云虽然气,可是该脸红的时候也是照红不误,一阵辣辣的,嘴上却道:“我昨日才跟阿兄说过要好生歇息的,阿兄全都忘了?”
“我记得。”裴渊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耐心道,“只是我已经快十日未现身,营中颇有些流言,说我重伤不治。战事才息,军心未定,流言能惑众。我需得出去走几圈,让他们安心才是。”
晚云知道他必定有十足的理由,却是更恼:“阿兄都这么说了,我若不许,岂不是无理取闹?”
“当然不是。”裴渊道,“我们来商量个办法。”
“什么办法?”
她等了等,没等来他的回答,于是扭回头,见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跟人商量事的时候,多少得看着别人吧?”他说。
晚云只得挪过身子,面对他,视线落在他的衣襟上,而后,就跟爬高山似的,往上掠过他的脖子,下巴,嘴唇,鼻子。
中途歇了歇,喘口气,而后一鼓作气对上他的双眼。
她清了清嗓音,道:“阿兄说。”
那小脸绷着,双眸带着质问,仿佛被人欠了十万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