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眠的目光跟随他一举一动游离,口中乖乖回答:“还好呀。”
“是么。”男人把玩着杯子,眼底掠过一丝精光:“我倒是听说,你们学校最近发生了一件有争议的事。”
姜予眠抬眸:“啊?”
陆宴臣手指轻叩杯壁,刻意点明:“英语作文。”
姜予眠微微一怔,偷瞄一眼陆宴臣的脸色,试探性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的表情太过从容,以至于姜予眠猜不透他是否知道具体。
陆宴臣示意她进书房,把门合上:“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
这话说得明明白白,以陆宴臣缜密的心思,姜予眠猜他已经提前了解过,便坦言:“他们把我参赛的作文改成另一个人的名字,让那人顶替我去演讲。”
陆宴臣轻“嗯”一声,将杯子放置桌面,继续问道:“你怎么解决的?”
姜予眠眉眼一跳。
这人,就这么笃定她能解决吗?
她的小聪明其实不太光彩,要是告诉陆宴臣,陆宴臣会怎么想她?
“不必瞒我,我知道那篇作文是你写的,学校公布赵清的名字,你却没有站出来反驳,你想做什么?”他知道姜予眠绝不会把自己的成绩拱手让人,现在按兵不动,一定有原因。
姜予眠紧张扣手,没想到陆宴臣会问得这么直接。
“我……故意引导主任利诱的话,录音存证。”姜予眠老实交代,没有隐瞒,“我打算等比赛之后向教育局举报。”
陆宴臣面不改色:“为什么是比赛之后,不是现在?”
姜予眠考虑过这个问题:“报名是以海嘉中学的名义,如果学校名誉受损,可能会影响参赛。”
陆宴臣听出她的意思。
想正常参赛的姜予眠此刻放任学校袒护赵清,说明她已经想到办法让自己的比赛顺利进行。
“你想正常参赛?还做了什么?”
“还有……”姜予眠暗暗磨牙,心虚道:“偷偷进去报名系统,把名字改了。”
陆宴臣微眯起眼:“你知不知道黑进系统是不正当行为?”
姜予眠双手交握于身前,不断交织:“我知道,但只要我拿出举报赵主任的证据,校方非但不会质疑,还会极力对外维护我。”
学校声誉和一个教导主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即便校方曾默认替代演讲的事,但在东窗事发的时候,一定会把赵主任当作弃子抛出去。
到时他们非但不会承认参赛名字写过赵清,还会说“赵主任徇私,但学校明察秋毫,维护学生权益”,自然而然,没人会去追究系统名字被修改的事。
蜉蝣撼动大树很难,在这个节骨眼拉学校下马对自己没好处,她不想跟学校鱼死网破,她要赵主任身败名裂,还要学校维护自己。
她做事小心求稳,拿捏住了各方的心思。
这并不算多么正大光明的手段,却很管用。
只是,陆宴臣不太赞同她的做法:“如果在你刚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告诉我,可以更轻松解决。”
姜予眠盯着他,嘴唇微抿,显得有几分委屈:“你很矛盾,你曾跟我说要努力变强大,却又叫我向你求助。”
她认为自己这个计划是无懈可击的,自己一个人就能轻松完成,不需要麻烦别人。
“自力更生跟求助并不冲突,一切要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进行。”
“我知道你精通计算机,但毕竟不合法,懂吗?”
拥有天赋的人比常人更具影响力,若是不善加引导,容易走歪路。
最后那句话听起来有些严肃,姜予眠心里有些小慌张:“陆宴臣,你生气了吗?”
他垂眸凝视眼前人几秒,淡声道:“没有。”
姜予眠缓缓抬手,食指触碰到他眉心:“可你眉头都皱起来了。”
温热的手指落在眉间,她只碰了一下,陆宴臣的眉头也像被灼烧了一下。
他沉声警告:“姜予眠,不要转移话题。”
“哦……”小姑娘讪讪收回手,刚才见陆宴臣眉头紧锁,鬼使神差就动了手。
干完事儿,她又缩回脑袋,柔柔弱弱地示意他继续:“那你说吧。”
小姑娘闷不吭声入侵系统,诱导录音、算计学校,现在却顶着一张无辜脸,像柔弱的兔子,耷拉着耳朵听训。
陆宴臣的表情难以言明:“你考虑到学校维护,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赵主任为什么能明目张胆帮赵清作弊?”
姜予眠摇头,问:“为什么?”
“他们是赵家人。”陆宴臣把答案摆在她前面。
“哪个赵……”姜予眠脑中灵光一闪,“赵漫兮的赵?”
陆宴臣没有否认,他跟赵家到过交道,自然知晓:“赵家人偏私,即使学校维护你,但如果他们因此咬着你不放,你一个人要怎么应付?”
她被逼问,却无法回答。
她有勇气对抗,却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贸然出手容易惹得狗急跳墙。
就像曾经那群施暴者,即使一时被制约,过段时间又会想方设法报复她。
陆宴臣叩桌敲重点:“在做一件有漏洞的事情之前,你必须尽量考虑更全面,不留下任何把柄。”
姜予眠想独立完成反击,却忘了探查对方底细,一旦被抓住把柄,很可能让自己陷入困局。
姜予眠深吸一口气,开始后怕:“你的意思是,赵家会找我麻烦?”
陆宴臣不怕吓她:“很大概率。”
姜予眠揉揉手指:“那现在怎么办?”
陆宴臣腿靠桌边,摊开手:“事情是你做的,你问我怎么办?”
姜予眠眨了下眼,见他搁在旁边的空杯,伸手拿起来:“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拿着杯子,拉开房门跑出去,从自己卧室接了杯温水,小心翼翼捧到到陆宴臣面前。
她把杯子往前一递,一双澄澈的杏眼尽显真诚。
陆宴臣默不作声接过水杯,下巴微仰,入口的温水品出一丝清甜。
见他喝了水,姜予眠会心一笑,等着陆宴臣给她支招。
那人却握着杯子,不时抿一口,迟迟不给回应。
嘴角微扬的期待逐渐褪去,姜予眠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喝了她的水,怎么不给句话呢?
姜予眠急了,缓慢伸手攥住他衣袖,松软的毛衣被那两根细白的手指轻轻拉扯:“陆宴臣。”
又是那道婉转的软音,澄莹的眸光,男人握杯的手指蓦地收紧一分:“你想我做什么?”
见他没拒绝,姜予眠顺杆往上爬,大胆提出自己的请求:“你能,站我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