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片刻,说道:“是我弟弟送来的…我毫不夸口的说,只怕我大启境内都难得一见呢!”
我凑近花朵,用手扇了一扇,香气袭人。
“远远闻着幽香扑鼻,近闻竟觉得淡了许多,这样的奇花,妙不可言,这花叫什么?”
“说是郁金香!姐姐喜欢,妹妹便送你一盆!”毛夫人信口说道。
“那怎么行,得来不易,我不能要!”我想着就这几盆,实在珍贵,不敢受她好意。
她嘴一撇,低叹:“姐姐是嫌弃这花,还是嫌弃我弟弟?”
这让我急了,我哪有这个意思!
“你误会我了!我是怕姐妹们生气,给了我偏不给她们!”
“我早和她们说了,这些花各有其主,她们谁不知道我与姐姐亲近,还能说什么?”
她板着面孔,竟然生气了。
“那就谢谢妹妹了,我平常倒是不爱花花草草的,但这花实在是别致,真是喜欢!妹妹舍得割爱,那我一定倍加爱护,定让它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我抚抚她的手,算是致歉,同时也致了谢。
毛夫人这才喜笑颜开,大呼道:“来人,把这盆花送到祥德宫!”
每每和她相处,总是轻松自若,毫无防范,只恨有说不完的话!
可一想起陆夫人的叮嘱,心中又有些纠结,但明明眼前的毛夫人,并无半分造作之情,还是那么真心对待自己,并不象和大人那样,笑里藏刀,暗箭伤人,于是很快,我便将陆夫人的话抛之脑后了……
......
近日,高纬喉咙痛,又不爱喝太医的药,嫌苦,小蝶便熬了银耳莲子汤,让我送去太极殿。
来到殿外,看到太极殿的门匾,我又犹豫了,这是皇帝批阅奏章,处理国事的地方,我这个女子前去,怕不合适!
小蝶知我心思,笑道:“难不成让侍卫送进去?”
正纠结中,崔公公走了出来,可能有人知会了他!
“娘娘,是给陛下送药吗?”
他走下台阶,向我行礼。
我忙答道:“是碗甜汤,给陛下祛火的,要不…劳崔公公送给陛下吧!”
崔公公呵呵笑道:“娘娘亲自送去便可,陛下不太讲究那些规距的…”
他说的那些规距,便是我的顾虑,既然高纬不讲究,那我就亲自送进去吧!
刚进大门,崔公公便禀报道:“陛下,德妃娘娘来了!”
我抬眼望去,就见案前除了高纬,还有两人。
一个是和大人,还有一个是陆夫人的儿子骆天宗!
不知何故,崔公公竟没有事先告知我一声,不然,我宁愿不进来,也不想多看那和大人一眼。
“恭迎德妃娘娘!”他们二人起身参拜。
我勉强一笑,回以浅礼。
“我为陛下送祛火汤羹,不想挠了二位大人议事,很是惭愧,陛下,妾身先告退了!”
小蝶将汤羹送上前去,而我只待在原地。
高纬急道:“齐儿,也没谈什么大事,等朕说完了话,和你同去祥德宫!”
我见和大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知他心底又藏着什么话,还是不留的好。
“陛下议政的地方,妾身本不该来的,是妾身唐突了!”
我不让他留我,躬身以礼,便退了出来。
下了台阶,突听崔公公在叫我:“娘娘慢些…”
我和小蝶停了下来,转头望去。
崔公公眼神闪烁,神情有些奇怪。
“娘娘可知他们为何而来吗?”
我摇摇头,疑惑答他:“定是什么国家大事…”
“他们在怂恿陛下,让琅玡王迁去北宫!”崔公公竟然忧心忡忡。
北宫?
那可是无权无势的皇室宗亲居住的地方,听说颇为破旧落败!
我顿时明白了,和大人和骆天宗是要陛下彻底架空俨皇子,让他远离朝政中心!
可是崔公公担心什么,这不是皇帝应该做的事吗,哪个皇帝会把大权一分为二,分给自己的兄弟?
“女子不议政事,我也不懂个中道理!”我故意装傻,不敢妄言。
崔公公却不管这些,直接说道:“他们这是借劝谏之名,公报私仇!骆天宗与和士开近墨者黑,同流合污,如今大兴土木,相互攀比,吸尽了百姓的血汗,琅玡王仗义直言,痛斥二人的恶行,所以他们今天才来找陛下报仇泄愤啊…”
难怪崔公公故意引我进太极殿,就是想让我去看看他们二人的嘴脸啊!
“可我…能做什么?陆夫人不是让骆将军归还了饲马场么?有陆夫人在,骆将军应该不会胡作非为吧?”
“陆夫人…哎~”崔公公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不好听的话,又不敢说给我听,终究我是陆夫人的义女!
他看了我半晌,拱手施礼,很是无奈。
“娘娘,恕老奴妄言了,老奴只是担心…担心…娘娘慢走,老奴去伺候陛下了!”
担心什么,他终是没敢说,就这样走上台阶,回到了殿内。
他这有头无尾的话,让我心里装了千斤重担,很累!
没走几步,见假山后面有块大石头,便坐了上去,梳理杂乱心绪。
小蝶说道:“崔公公这是信任小姐,才想与你说知心话呢…”
我懒懒答道:“不听还好,听了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骆将军是陆夫人的儿子,他的事,小姐就当不知道就好了!”
小蝶劝我的话,也是我本来想说的话!
眼不见心不烦,可既然知道了,又怎能欺骗自己视若无睹?
这时,和大人与骆天宗走了过来,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骆将军!”我一咬牙,起身迎了上去。
他们怔在原地,行礼:“娘娘!”
“和大人慢走,我与兄长说几句话!”
我下了逐客令,和大人知趣的走了。
骆天宗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堆着笑意。
我笑了笑:“我称骆将军为兄长,可还妥当?”
骆天宗连连点头:“论理是妥当,臣的母亲是娘娘的义母,臣又长娘娘几岁,自然可为兄长,可臣却不能折娘娘威仪,又不敢称兄长了…”
“兄长多虑了,有话我就直说了,还望兄长多担待!”我不想再藏着掖着,决定一吐为快。
他忙应道:“还请娘娘教诲!”
我清清嗓子,尽量委婉客气。
“和大人的名声,兄长是知道的,光是那首童谣,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兄长又何必与他亲近,效仿攀比呢?”
他愣了愣,吱唔:“臣知道了…不过母亲一直说他好,所以臣也未曾细想…娘娘是不是误会和大人,也误会臣了…”
“母亲独具慧眼,我自然是相信她的,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他将一切甩给了陆夫人,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对于和大人,我与他有过几次交涉,已肯定他不是个善类,但对于骆天宗的秉性,我仅在虎玉真珍和崔公公口中,听说过两次,倒不敢胡乱判定他的善恶了。
终究我是相信陆夫人的,有她把关,她的儿子应该会懂得分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