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
伴随着源明道岐一声轻唤,茶亭内阴影处,凭空出现一道武士模样的人影。
人影身材修长,身穿布满灰尘的浅葱色山形袖口羽织,肩膀上还绣了一个遒劲的‘七’字。
而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打刀,刀鞘古朴,柄间亦是灰尘极多,叠了厚厚一层,看上去显得极脏。但他似乎无所察觉,也完全没有掸灰的打算。
如果从一个武士的角度来看他,那他显然是不合格的。
因为真正的武士宁可全身上下淋满屎粪,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刀粘上一点的灰尘。
不过,在这位‘七号’出现的一瞬间,源明矢便洞悉了父亲的真正想法,他霍然看向老人,沉声道:“父亲,不可!”
不可杀人。
七号,是源明家的奴,杀人的奴。
换言之,父亲想要杀死宫泽以确保天选之术的秘密不会泄露!
源明道岐声音冰冷:“矢儿,本家天选之术的秘密,千年来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过,今天同样如此,为了确保那叫宫泽的小子不说出去,我们唯一的做法就是让他变成死人。因为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紧密的,明白吗?”
源明矢手指攥在一起:“可宫泽小友是赢了赌局我们自愿告诉他的,父亲不是刚刚才说源明家的男人不可无信?”
源明道岐冷笑:“难道老朽没有信守承诺吗?这和我要他变成死人又有什么关系?”
源明矢顿时语塞,半响,他呢喃道:“父亲啊,不行的,让御门三思的弟子死在我们这里,那家伙发起疯来,我源明家搞不好”
他抬起头,眼球中血丝如蛛网密布:“会亡族的。”
“呵呵呵呵。”一阵不屑的笑声。
源明道岐肉皮干枯的双手拾起案几上那张签着宫泽名字的生死状,道:“矢儿,你还是年轻了些,你真以为我没想到后手吗?”
源明矢盯着生死状,一怔。
源明道岐轻声道:“从宫泽签了这张生死状开始,不论他是否在赌局里死亡,又或者在赌局之后死亡,我们都可以把理由牵到这张生死状上,黄纸血字写的清清楚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到时候我们只是杀死宫泽,把他的尸体稍作手脚,再拿出这张生死状告知御门三思他是在赌局里面赌死的,谁又知道真正的真相?正当理由下,即便是御门三思想发疯也不行,因为已经签了生死状,不是么?”
源明矢身体僵住,双目失去了大半神采,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最善心计,做事情向来滴水不漏,恐怕在他得知宫泽踏入源明家大门的瞬间,他就已经详细规划好了所有往后可能发生事情的对策。
源明矢叹息一声,后背稍显无力的依靠在亭角,他不想见到无辜之人的死亡,但父亲已经动了杀意,他已无力阻拦。
源明道岐把生死状放回案几,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遥望着亭内树梢间隙中从东边斜落的夕阳,声音沙哑道:
“矢儿,你太仁义了,仁义到不像我亲生的孩子。那名叫做上善宫泽的年轻人只是一个外人而已,为了家族的利益,区区一个外人死便死了,你大可不必感到任何罪恶感。因为家族利益至高无上,所付出的一切对我等而言都是正义且值得的。如果你还不能明白这一点,你就还不能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家主。”
源明矢低头不语。
黄昏映照下,老人盯着那冉冉下坠的耀眼红日,缓缓举起拐杖高于头顶,在天空一只绿雉掠过的瞬间,他把拐杖很狠往地上一杵。
一声脆响。
无形的波纹以拐杖为原点,开始如海浪般迅速扩散,先是源明家大院,再是院外无人的山区,再然后便是半山腰的村户,直至整座老山。
在波纹扩散完毕的一瞬间,所有现代设备的信号在这一刻完全消失,而波纹扩散的终点则则升起一根根看不见的丝线向天空聚拢,直至围成一个近似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鸟笼。
咒具·无为之仗。
源明家传承下来的特级咒具,封存着第三代家主的咒式·无为领域。
施用时,能封锁一片区域并产生无形的鸟笼,鸟笼内的生物无法逃离,并且拥有绝对隔绝的效果,其中包括信号,声音,以及视线等等。
据古籍记载,源明第三代家主亲自使用无为领域时,甚至能隔绝鸟笼中生物的肉体和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