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惟问:“伯伯?”
蒋俞生皱了皱眉,起身跑到桌边,从抽屉里拿来一张照片,上头是一个男人,大约四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衣服,很瘦,似乎有些驼背,他佝着头,眼神松散,笑容呆滞。
许惟觉得眼熟,细看两眼,一瞬间就记起来——这个人她见过,是那个傻子。
她到禺溪的第一天,去七渡镇向阳小学跑了一趟,那天看到的就是这个人。当时饺子店的老板娘把他赶走了,老板娘喊他“蒋大云”,说他有精神病,砸死了人,又说他有个弟弟在城里做事,赚了大钱。
想起这一切,许惟渐渐皱眉。
零八年,她姐姐方玥以她的名字从传媒大学毕业,获得支教保研的资格,刚好到禺溪的向阳小学支教……
这么说,方玥那时候就和蒋丛成有交集?那一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方玥当年的行为那么反常,忽然决定不再继续读研。
还有……
这么说,方玥和蒋丛成已经认识多年。
许惟想到这一层,警惕性骤然提高。脸庞和穿着可以一样,性格也可以刻意模仿,但她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只要足够熟悉,时间一长就能分辨,就像外婆从来不会把她和方玥弄错。
许惟意识到,在蒋宅待得越久,越容易露馅,她是许惟没错,但这个名字有十一年不属于她,这么长的经历无法从方玥那里剪切复制回来。
早点结束为妙。
蒋俞生见许惟不讲话,好奇地拉拉她的手。
许惟把照片还给他:“好了,收起来吧。”
傍晚,蒋丛成离开木云山庄,司机将他送回办公室。没多久,李越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他没有敲门就进了办公室。
蒋丛成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他睁开眼。
李越走了进来,关上门,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张口就说:“消息来了,省城市局那边专门弄了个特别行动组,由那个姓何的领导,明天南下。这回要坏了!”
“没有别的?”
李越脸都绿了:“这还不够坏?”
“你慌张什么?”蒋丛成仍是那副样子,“你看,他们查到今天,我们还是好好的。”
“他们这样死咬着,迟早会查到。”李越气急败坏,“我们必须采取措施。”
蒋丛成说:“山庄那边的生意暂时歇一歇,里头的货先清一清。”
李越看着他,忍不住了:“还有个人,你不打算处理一下?”
蒋丛成淡淡地说:“我早就说过,她不影响。”
李越根本不信:“她是什么来历什么出身,我们都清楚,她跟警察是好伙伴,你一定要冒这个险?”
“我从来不冒险。”蒋丛成说,“你放心,在这件事上,她绝对不会背叛我。”
“你就这么肯定?”
蒋丛成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丝笑:“她不敢。”
“为什么?”
“她有张死牌在我这,我要是倒了,她也就完了。”
“但愿你没有想错。”李越突然笑了声,“咱们昔日是兄弟,在道上一块儿搏过命,你帮我挨过一刀,这是大恩,我都记着,现在咱们还在一条船上,犯法的事都一道干了,可别最后死在一块了。”
李越站起身,“这件事她会不会背叛你我不知道,但在别的事上,这女人你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了。”他从西装口袋里抽出几张照片丢过去,“这小子,长成这样子,也难怪她能看上,你自个处理吧。”
李越起身走了。
蒋丛成看着茶几上的照片,面无表情。
六点钟,钟恒一觉醒来又接到宋小钧的电话。
“你事情办完了没?明天有空的话赶紧来一趟,队长都催了。”
钟恒不太清醒,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那明天你来了打我电话。”
电话里静了几秒。
“宋小钧,”钟恒翻了个身,揉揉额,“我先说清楚,就算被录用,我这个月也没法入队,我这边有件事没解决。”
“你现在没有工作,还能有事情这么重要?”
钟恒头还是昏的,他皱眉看着天花板,声音有些飘,“事关我女人,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