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抬手揪住崔桃后领,才算遏制住了危险。
“稳着些,急什么。”韩琦蹙眉训道。
“我在想巷子里很可能有李三的故人,草垛女尸或许就是为了给他那位故人看。所以我想快点回尸房,想看一看前两名被害人的尸体。”
崔桃那双眼,散发着晶晶亮的光芒,这种眼神她常在谈及食物的时候才有,如今没有什么炙鸭炙鸡摆在她跟前,她却能目露此光,便知她一定有新的发现了。
“那也该下脚稳,若摔了下去,便不是你看尸体,而是成了尸体。”
崔桃顺着韩琦的目光的往沟里望,好家伙,坡下的沟里竟有好几条草上飞彼此交缠蠕动,好像正忙着繁育下一代。处在繁殖期的蛇一般都攻击性极强,一条蛇对于崔桃来说可以算是‘小可爱’,但数量多了,不过只有两手两脚的她,肯定应付不过来。
“这哪里是矿山,是蛇山吧。”崔桃默默后退,决定跟在韩琦身后走。
王钊乐了,“还别说,这山其实就叫蛇山。”
“不早说。”崔桃嘟囔一句,“这些蛇多可怕啊,早说我还能多做些准备。”
王钊:“……”
刚才也不知是谁,抓蛇杀蛇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非亲眼看见刚才那一幕,此刻王钊还真可能被崔桃可怜巴巴的样子给骗了,当她就是一名普普通通柔柔弱弱的小女子。
一行人折返回开封府后,崔桃立刻下马奔向尸房。
王钊和李远等人则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目送崔桃远去的背影。
“她真出身于博陵崔家?”李远一脸难以相信。
“既然深州知州敢上门来认,想必错不了。韩推官已经命人去安平调查了,明天就能彻底确认。”王钊道。
李远:“世家望族之女,绝无可能被教导去杀蛇、破案、验尸、解毒……那她离家出走这三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王钊摇头,这恐怕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事。
李远竟不禁有些怜惜起崔桃来。这十几年他仅学一样功夫,都觉得苦不堪言。崔桃居然在短短三年之内学会这么多东西,那得遭多少罪?
崔桃在尸房里只待了片刻功夫,便拿着四张自己手绘的画出来,分别是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脸庞轮廓和一颗黑痣。
崔桃把四张纸重合,举在阳光下给韩琦他们瞧。
“这好像是……”李远睁大眼,“林莽的妻子!”
“是有点像她,我记得她嘴边有一颗痣。”王钊回忆道。
嘴角有痣的是第一名受害人,其脸庞轮廓与林莽妻子略有些相像,但五官模样完全不同。
其实细论起来,四名受害人与林莽妻子的长相都相差甚远。林莽妻子模样并不算好看,皮肤粗糙,年纪又大了。四名被害人则都是待嫁的年轻女子,不仅年轻皮肤好,也更漂亮些,模样皆属中等或中等偏上。如此便叫人很难将她们四人跟林莽妻子相关联。
王钊这就去林莽家,欲将其妻子郑氏带回开封府。
抵达之后,正见林莽在家里干着急。
“她今天跟隔壁孙氏一块去平安寺上香,可进了寺里上香后,孙氏就找不见她了,等了会儿还以为她先回来了,结果回来才发现人不在。”
林莽告知王钊,他之后又去了平安寺一趟,请主持师父帮忙,把平安寺里里外外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郑氏。后来他又去了几个相熟的亲戚朋友家问,也都没人见过郑氏。
“这会儿正琢磨着要不要报官,就见王巡使来了。求求王巡使,帮我找一找她吧!”林莽说着就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王钊只得赶紧将情况禀告给韩琦。
那厢负责追捕李三的衙役这时也赶回来,跟韩琦回禀道:“李三如今在京外的马场负责打杂,雇主说今早发现他人不见了,随后清点马匹发现少了一匹,还报了官。 ”
“莫非这李三强掳郑氏私奔?”李远惊讶道。
崔桃在旁坐着,闻言摇了下头,便喝起茶来。
韩琦发现崔桃的异状,知她心中有数,“你倒是悠闲。”
“这是韩推官的案子,又不是我的案子。我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告知韩推官凶手是谁了,自然悠闲。”崔桃托着下巴,一脸悠哉道。
“你竟不怜惜郑氏的性命?”韩琦问。
“那谁怜惜我的命?”崔桃反问。
韩琦明白崔桃想谈条件,轻笑了一声,“怎知没了你,这案子破不了。”
“其实案子已经破了,如今就看这人质是死是活了。死了其实也不碍韩推官什么,活了就……”崔桃点到为止,不说破。
她瞧得出来,韩琦的格局从来不在小处,但由小见大的道理,他想必比谁都懂。
“说。”
“我要换个舒服点的房间,平时可在院子里活动,最好能有个小厨房,可以做饭。如果将来我的案子涉及死罪,希望能从我现在的立功表现酌情减刑,免于受死。”崔桃马上提出自己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