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就是太过谨慎。”坐在主座的江天不认同地摇头道:“你须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任何缜密的布局不到最后一刻都能被人力摧毁。这个道理,当年我就提醒过你,这颗心脏在她身体里待的够久了,她从科研部门到赵家那天就该行动把她抓来,你几次瞻前顾后错失良机,硬是让她在大众面前露脸,如今国家承认她的身份,民众对她一些马甲的喜爱超过了对她本身是个异类的恐惧……”
“等这一个字说的简单,演变到今天这么多的变数,舆论不再是能杀死她的利器,我们要对付她,还得另辟他法!”
江天说到最后语气一沉,话里话外,竟有些埋怨江纵妇人之仁的意思。
谁知江纵闻言依旧倚在木椅上,丝毫不顾及江天的怒气,挥了挥手道:“我若是小心谨慎,那江总你就是杞人忧天。”
他翘着腿,勾着唇,颇有几分高深莫测道:“就是有变数,所以这一切才有意思不是吗?要是轻轻松松就能把傅枝的心脏挖出来占为己有,那才少了几分乐趣。更何况——”
说到这里,江纵语气一顿,遽然抬头看向江天道:“这世道早就变了,你们老一辈有老一辈的顾虑,我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手段。你几次三番的催我对傅枝下手,说到底,不还是怕傅枝在被国家带回去前没办法把她心脏挖出来给交差。”
“你——!”
膨胀了!
江纵真的是膨胀了!
竟然敢顶撞他了!
心里的想法被揭穿,江天恼羞成怒,恨不得上手抽死这个畜生。
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也只能冷哼一声,甩袖起身,“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可我儿的心脏在你身体里也撑不了多久,你自己心里清楚,傅枝不把心脏给你,你就是个离死不远的死人!”
“我是怕夺不得傅枝的心脏,可你呢?当年你拿走我儿心脏,顶替江纵这个身份的时候,你就默认了你要夺取傅枝心脏的事实!”
“全国物理比赛,缅甸赌石……你几次三番不肯下手,到底是有意折腾还是舍不得你心里清楚!”
“我当年不惜拿我儿子的命给你铺路,不是等你成长起来儿女情长的!苍穹岛开启在即,到时候几国势力都会前去争夺神水。你必须在这之前拿走她的心脏确保你的实力才能让我们信任你能替我们达到目的,才能让我儿,死得其所……”
说到这里,江天像是想到了某种痛苦回忆,鼻头一酸,眼眶里瞬时腾起雾气。
他盯着那张和小儿子肖似的面容,耳旁似乎又响起了小儿子微弱的求救声,“爸,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可他最终还是为了他的野心死在了十四岁的夏夜,沾了血的手术台上只剩下少年冷冰冰的尸体,红到发黑的血铸就了江氏在未来几十年的锦绣繁华。
过往近十年的人生在眼前一一浮现。
父亲的压迫,兄长的剥削,公司董事的虎视眈眈还有妻子的恨意……
一时间,他竟失了力气再和面前的少年浪费口舌,他向前踉跄一步,猛地一把拉开房门。
晨曦的光顺着窗洒到他脸上,海纳百川,光晕的柔软细腻将他包裹,他捏紧了拳头,像是失去了珍宝后压抑又绝望的野兽。
晨曦将他的影子拉的斜长,漫长的几分钟里,他仿佛又走过了荒诞的半生。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