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约莫盏茶的工夫,那旋风完全停止,此时雾隐绝地中的白雾,全部散尽,空气中干净得就像从未存在过雾气一般。
是时候会会那一注黑烟了。
由于鞋板只有一双,况且对上那一注黑烟,小白也帮不上什么忙,因此张茶让小白呆在原地,自己则穿着那双鞋板,一步一步,朝雾隐绝地中心坚定地走了过去。
张茶穿着那双别出心裁制作的鞋板,直接踩在可怕的腐土之上,每迈出一步几乎都是跟死神打个照面,危险而艰难。
不过,这丝毫阻挡不了他的决心和脚步,他一步一步,坚定地向雾隐绝地中心那奇异的花树走去。
虽然没人提起,但其实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知道,南宫雨柔是他心中最深的执念,在他心里,南宫雨柔不能死,或者说,不能死在他之前。
这不单单是南宫雨柔曾经救过他的命对他有恩,也不单单是因为桑伯走后只有南宫雨柔和他相依为命跟他有情。
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如果南宫雨柔不能好好活着的话,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错,是个克死父母、克死桑伯、克死南宫雨柔的,一个根本不应该存在的不祥之人。
以前,南宫雨柔的病无药可医时,再出现看不到丝毫的光明和希望,破罐子破摔,死了也就死了。
但现在,有了石枕,有了屠千娇,有了小白,一切虽然仍是步履维艰,但起码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则不同,但又一丝希望,张茶就要为此付出万分的努力。
从栖身的矮树,到雾隐绝地的中间,只有三里的路程,但就是这三里的路程,他花了近一个时辰方才走完。
张茶并未莽撞,而是站在距离那奇异花树三丈外的地方,仔细观察。
刚才距离较远,看不真切,现在走近,他才发现那奇异花树中,散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稍低的那四簇银色杆茎,并非直接生长在腐土之中,而是都连在中间那簇的底部,在贴地生长了一段后,方才拔地而起。
原来这奇异花树五位一体,并非五簇独立生长。
此外,虽然奇异花树稍低的那四簇都长着银色的杆茎,都长着如上翘舌头般的大叶,乍一看别无二致。
但若仔细检视的话,就会发现位于北面的那簇花树跟东、南、西三面的花簇又有些不同。
其他三面的花簇杆径上就挑着一片大叶,但在北面花簇那片唯一的叶子底下,却有一大团极其浓重的黑色物事隐藏在其下。
那黑色物事似烟非烟,似雾非雾,有如实质,却又浑不着力的浮在空中,正绕着北面花簇的叶子与银色杆茎的连接处缓慢旋转着。
莫非这就是他要寻找的一注黑烟?
张茶不自觉的朝那大团黑色物事走近了两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些,可没承想,霎那间,一股滔天的威压突然朝他袭来。
对于威压,张茶并不陌生,无论是狮头怪物狻猊兽,还是那个螯钳都大如门户的帝金蝎,都曾经给过他莫大的威压。
可是,无论是狻猊兽还是帝金蝎所给他的威压,根本无法同这大团黑色物事所散发出来的威压相提并论。
这威压令人绝望而窒息,仿佛是在爬山的时候,突然遇到山崩,看着铺天盖地的土石迎面而来,无处可逃,无处可避的那种感觉。
在这股强大的威压之下,张茶但觉膝盖几乎已经不受控制,似乎有人在强行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跪拜一般。
逆来顺受从来不是他的选择。
张茶用尽全力挺直膝盖,避免自己跪下。
可他吃惊的发现,在这种威压下,即便自己穿着大如竹筏的鞋板,竟然也已泥足深陷,那可怕的腐土即将淹没他自制鞋板最上面的边沿。
一旦被那腐土灌入鞋中,则他的双脚绝无幸免之理,而在这雾隐绝地,双脚被毁,与死无异!
在这生死关头,张茶几乎不假思索,用尽全力,冲着前方大喝一声道:“令狐督帅请穆凌雪前来叙旧。”
随着这声大喝,那种令人窒息的威压瞬间消散,而张茶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了起来,鬼门关口走了一遭,尽管暂时脱险,张茶身上的冷汗还是涔涔而出。
看来,这大团黑色物事应该就是从镇世碑冲出的一注黑烟,而且几乎可以确定,这大团黑色物事即便不是穆凌雪,也必定跟她有密切关联。
张茶正寻思间,他的脑海中突然强行插入一个声音。
那声音雌雄难辨,也听不出悲喜,只是用毋庸置疑地口气道:“退后十丈,再敢接近,死!”
张茶知道这应该是那一注黑烟对他所说的话,只是不知它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可以将声音直接印入自己的脑海。
张茶清楚的知道自己此次前来,并非是与那一注黑烟为敌,而是要请求一注黑烟帮助自己走出莽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