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大虞虽然采用郡县制,但县并非最低一级官衙,在县之下又设置有乡,而乡才算是最小的官署机构,每个乡设有三老。
乡里三老掌管教化,由民间有名望的人担任,不算官吏,但权力却不小,其中有秩管司法、啬夫管赋税,游徼管治安。”推独轮车的青年似乎读过几年书,讲述得颇为清楚。
“那城门税又是怎么回事啊?”
“元游缴定下的规矩,你只要不是城里的居民,没有桃林镇的籍信,进城便要缴纳城门税。”
“我不是做买卖的,我就是过路打尖的也要缴税吗?”
“要交的,要交的,不过钱不多,税钱连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一半都不到。”
“对了,大哥,旁边那两个头戴青布包巾的人也是元游徼的人吗?”
“他们不是,他们是温有秩的人?”
“那他们身上的外套怎么看起来像……像……”
“噢,他们穿得那是道袍,因为温有秩还有一个身份,是镇子里城隍庙的庙祝。”
“那么这些手持刀矛的人可领朝廷的俸禄?”
“朝廷哪顾得上这么小的镇子,一般镇子都是只封乡老,由乡老具体负责治理的。
像这几个佩刀的人,都是元游徼的家丁,那两个手中持剑,头戴青巾的人,都是温有秩所在城隍庙中的道士。”
“原来如此。”张茶心中暗暗点了点头。
他牢牢地记住了元游徼这个名字,想来,这个人应该绝不简单。
元游缴手下的家丁参与伏杀沈势一行,那他又岂会毫不知情,一个镇子中的乡老竟然派家丁伏杀一个官宦子弟,而且家丁手中所持的都是朝廷制式武器,看来这里面的必有隐情。
而且这元游缴碰巧又姓元,而元华又是死于他之手,这里面说不得会有什么麻烦,他光棍一人,有麻烦倒也不怕,只是怕会牵累了杨三家剩下的孤儿寡母。
不管怎么说,杨三的祸事因他而起,这桃林镇就是龙潭虎穴,怕也是要闯上一闯了。
念及此,张茶定下心来,对那推独轮车的青年道:“大哥,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进城需要交多少钱的城门税呢?”
“两个铜子便可。”
“两个铜子?咳咳咳……不知道这城外可有赚取铜子的地方?”张茶身无分文,只好腆着脸问道。
“小哥可是没带钱?”
“嗯。”张茶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如蚊蚋。
“无妨,我这里有。”推独轮车的青年说完便从身上摸出了两个铜钱就要塞给他。
这青年眼见也是穷人一个,张茶怎好平白收了人家的钱,他百般推拒,坚辞不受。
但那青年也说的颇有道理,此处并无赚取铜子的机会,要么拿了他的钱,要么就只能离开。
最终,张茶无奈之下,只好接了钱。
不过,他虽然接了钱,但有言在先,这个钱绝不能白拿,而是必须帮那青年推独轮车为条件。
独轮车运转起来还好,一旦停止,全靠臂力坚持。而在这里等待入城,走走停停,推独轮车的青年臂力确实不支,因此便应了张茶之请。
两人商量已定,聊得越发热络起来,排在东门外的人流虽长,但大多都是急着入城做生意,因此前进的速度倒也并不慢。
不到半个时辰,便轮到了张茶和那卖咸菜的青年入城。
张茶由于双手推车,无暇跟守城门的人交涉,因此便把那两枚铜子又还给了那卖咸菜的青年。
他低头推着车子在后,而卖咸菜的青年走在前面,因此自然就由那青年跟守城门的人交涉。
卖咸菜的青年走到城门洞,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张茶,对中间那名锦衣佩刀的男子陪笑道:“军爷,你看我们两个,要缴多少税费?”
那名锦衣佩刀的男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番,见一个细瘦棒干,面生的紧。
另一个连头都不敢抬,貌似怂的很,不由得冷哼一声道:“两个人加一个车一共二十个铜子。”
“二十个铜子?两人一车怎么可能就要二十个铜子?”卖咸菜的青年不由大为惊愕地道。
那名锦衣佩刀的男子眼珠子一瞪,手指着卖咸菜的青年的鼻子恶狠狠地道:“怎得?就凭你,难道还想质疑本大爷的收税标准不成?”
卖咸菜的青年看那名锦衣佩刀的男子气焰嚣张,恶狠狠的模样,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红着脸,勉力挤出了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