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张茶做了一个梦,这是一个噩梦。
张茶梦到小时候,给巨石城大户人家少爷做陪练小童的时候,因为武师夸了自己一句悟性高,便被那家大户人家的少爷嫉恨,让贴身小厮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用绳子勒住了自己。
张茶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小厮很强壮也很凶狠,比幼小瘦弱的自己强壮许多,他也直到现在都很清楚地记得,那种几近被勒死的濒死感,是有多么地痛苦难捱。
后来,当年那个瘦小的自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成功脱困且反,但是那种窒息濒死的恐惧与痛苦,却一直都深刻印在了张茶的记忆里。
张茶迷迷糊糊地陷在那个噩梦里,紧紧地闭着双眼,拼命想要呼吸,却怎么也喘不上气来。
终于,他被憋得猛然睁开了眼睛,张茶这才发现,怪不得自己会做噩梦,原来是森宫混沌兽那个肥大得发指的肥肉,压在了自己的脸上。
张茶恼火地伸手拎起它,丢到一旁,森宫混沌兽骨碌碌地滚到一边儿去,继续打着如雷的呼噜。
张茶被憋得够呛,呼吸了几口气,看了看睡在炕桌另一侧的手小欠,仍有些昏暗的天光里,手小欠面容安详,睡得很沉。
这个逞强的小子,伤得实在太重,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张茶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又闭上了眼睛,就在这时,山寨远处远远地传来了一阵嘈杂吵闹的声音。
有惨叫,有怒骂,有物事滚落的混乱声,还有击打肉躯的闷声。
很快,一个惨叫着模糊呼喊些什么的男人,便似被人用布头捂住了嘴,停止了凄厉的叫声。
白鸟山山寨再次沉寂了下去。
张茶听着这些声音,眼睛张开了一条缝,微微皱了皱眉,那个声音,好像有些熟悉。
张茶神情渐渐凝重,又看了一眼疲惫沉睡的手小欠,然后,他倚靠在炕上,再次闭上了眼睛。
过不多久,天光大亮。
山寨柴房。
胡大虎神色阴沉地站在房外,面前站着的人,正是绑了满脑袋白布条的钱山匪,金光道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堵着嘴,牢牢绑在了柴房里。
这时,有小山匪来报,说张茶和手小欠两人都睡醒了,胡大虎便收回了脸上的阴沉之色,命人去给手小欠和张茶送早膳。
他得尽快和手小欠交换山寨外机关陷阱的布局图,把手小欠和张茶快点送走。
很快,胡大虎也亲自赶到了小院,见了张茶和手小欠,他把银子换成了银票,连同机关蝈蝈的图纸一起交给了手小欠。
手小欠却没有接,而是让胡大虎带着银票图纸、面粉还有纸笔,亲自跟着他们两人一起出寨。
到了寨外,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胡大虎知道笔墨纸砚应该是用来画机关陷阱布局图的,却不知道要面粉是个什么用处,但也没有多话,马上命人去取。
东西很快送到。
三人便准备离开山寨,可就在这个时候,张茶站在胡大虎的身后,忽然漫不经心地问道:“胡寨主,你们的四当家金光道呢?”
胡大虎没想到,张茶整整一天一宿都没想起金光道,却在这时候提起了他来,不由一凛,他转过头来,脸上堆着笑,还没开口。
张茶淡淡微笑着看着他,继续说道:“前天夜里,他对手小欠照顾有加,临行之前,我想当面谢一谢他。”
胡大虎的身躯顿时一僵,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张茶一眼,脸上又马上露出了赧色,说道:“兄弟,那个混账的金光道……唉,真是丢人,我本不想说的。
但是,既然兄弟你这么重情重义,居然还记得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账,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说到这里,胡大虎一脸惭愧羞恼,忍不住骂道:“那个宵小金光道,简直是我白鸟山的耻辱。
昨天早上时,他趁着小解,居然想在窗户外往兄弟屋里吹迷香,幸好被我抓了正着,因为手兄弟伤重需要静养,怕惊动了您二位,就没声张。
后来,我把他绑起来一问才知道,原来竟是看中了兄弟你腰上的那把宝刀,我早就知道那个混账贪财图利。
可没想到居然连兄弟你的主意都敢打,简直是陷我诚心诚意的白鸟山于不义之地,实在可恨,所以现在,他正在柴房里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