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叔心都化了,立刻无情倒戈,没好气地向张茶说道:“你看你,好好的非要给肉丸子解什么驭妖术,肉丸子还以为咱们不要它了,你看把它委屈的。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是随随便便就说出口的?你这小子事先也不说跟他商量商量。”
眼前的一幕简直催人泪下、感天动地,主宠情深得都根本不讲个道理了,尤其是那个死胖子,缩在武叔的怀里,还时不时满脸阴险得意、嚣张挑衅地偷看自己。
张茶瞠目结舌,只能以手扶额,满脸无语。
武叔说道:“臭小子,我告诉你,禁妖令上名列前茅的堂堂禁兽,居然拒绝解除驭妖术,只为留在你的身边,就是这个事,就能嫉妒死乾门天下所有的驭妖大师。”
张茶无语地说道:“是是是,您老人家说的是。”
武叔又瞪眼睛说道:“他告诉你,以后对肉丸子好点,不许再欺负它。”
张茶看了一眼森宫混沌兽那狗仗人势的嚣张眼神,磨着后槽牙说道:“是是是,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它。”
武叔这时正色说道:“启程的日子我已经定好了,行李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先休息两天,然后咱俩去书府辞行,再在村里摆上一席,和乡亲们最后好好热闹热闹。”
进京当然欢喜,离别也总是惆怅。
“嗯。”张茶应了一声。
武叔看着张茶,又说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想交待的,就一并告诉我,我帮你安排。”
张茶微笑说道:“没什么了,只是以后就喝不到东桥街南巷口老丈摊上的羊肉汤了,这两天怎么也得寻空去一趟。”
他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明天,先去看一看寒殇阵。”
武叔清楚,这些年来,张茶对那座无人敢近的黑色石林有着怎样深厚的特殊感情,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张茶便独身进了城。
寒殇阵地处巨石城偏僻之角,越是靠近寒殇阵,街巷上的行人便越是稀少。
等到了寒殇阵的那块石碑处,四周便彻底空无一人,这座漆黑嶙峋的巨大石林,仍旧有如一座烧焦的废墟。
寒殇阵石碑的上部破损处,“寒“字已经少了小半个宝盖,然而,不论岁月风雪如何侵蚀破坏,都无法削弱“寒殇阵”那三个大字,蕴于每一笔每一划中,无匹的苍劲之力。
寒风凛冽,如刀锋一般割过了张茶的脸庞,他停下了脚步,安静地看着这块石碑,和这座熟悉的黑色巨大石林,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弯温暖的微笑。
张茶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那些欢乐时光。
他想起了,寒殇阵里,那些被幼小自己假想的扮作敌人的石头,扮作朋友的石头,扮作百万大军的石头们。
这些形状各异的黑色石头啊,曾是自己最为亲密的朋友。
在当年那个小男孩的幻想之中,它们成就了他多少次的冲杀陷阵,多少次将领一样的雄心壮志,多少次帝王般的傲视天下。
一直以来,寒殇阵对他都是那样的包容保护,那样的和蔼慈爱,即便已经衰弱,仍旧那样的强大。
城中老人们说,若非有寒殇阵的屹立,永绿带中那道焚魂天罗焰早已无法压制,将整个北荒化为了一片火海。
想到这里,张茶微微一怔。
传说,那种永不熄灭的焚魂天罗焰散落在世间各地,极易蔓延,只因有七座上古大阵的力量镇压,才能维持现状。
难道说,业火焚世的预言,指的就是寒殇阵等上古大阵的衰老,导致焚魂天罗焰不受控制,吞噬了这个领域?
张茶慢慢抬起手来,一道道拆开缠绑右手的白布,看向了掌心中的梭形图案,又抚摸了摸身前的玄璜,回忆起了洞天中那座雕像的注视,以及师父临行前说的那些话。
自己是斩世之力与昱世之力一掌同握之人?可是,这个梭形图案和这个玄璜又是什么?
自己究竟肩负了什么,又究竟能做什么?自己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无人知晓的秘密?
张茶再次看向了漆黑的寒殇阵,心里渐渐升起寒意,他再次感觉到,未来有如一片无际无底的黑洞。
而自己身后背负的无形负担,却比面前这座漆黑的石林还要更加巨大沉重,令人恐惧窒息。
寒殇阵啊,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你一定要像从前那样,一直等待着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