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时伸手求夸奖的是李秋水,巫行云一定会狠狠嘲讽她。但现在伸手的是齐御风,巫行云不喜享乐,但审美情趣还是很高,她实事求是地说:“好看。”
齐御风笑道:“这是师叔手下最擅长做美甲的人为我画的,确实画得不错。师伯,你要试试吗?”
李秋水又躺倒在软榻上,姿态慵懒地道:“人家可是高贵的仙子,怎么会喜欢这种艳俗堕落的东西呢?”
眼看着巫行云又要发怒,齐御风打个圆场道:“师伯特意从天山这么远赶来,应该也累。不如先休息几日,待师父到了,大家再一起聚聚。”
齐御风又给李秋水传音入密:“师叔,无论你之前与师伯有什么矛盾。一听你要成亲了,师伯就立刻大老远地从天山赶来。虽然有些话你不喜欢听,但这些话其实都是关心你。师叔你也见好就收吧,给大家一个台阶下。总不能大喜的日子快到了你们又大打一场吧。”
李秋水一想,确实不能因为巫行云而让大喜的日子发生意外,李秋水语气有些僵硬的道:“多谢师姐远道而来。你先在天涯海阁内好好休息,等师兄……”
巫行云打断李秋水的话语,语气冰冷而强硬地说:“我不去天涯海阁休息,自会找到休息的去处。”说完巫行云头也不回的走了。
难得一次向巫行云示弱就得到这种对待,李秋水气得指着巫行云远去的背影痛骂好几句。又对齐御风道:“我给她台阶下,可她不给我台阶下啊。”
见李秋水又准备长篇大论地讲述巫行云各种恶劣行为,齐御风抢先开口道:“之前那首苏轼的《江城子》,我觉得写得很好。可谓悼亡词中的杰作,在古往今来的悼亡诗词中也可排在前列。只是……”
李秋水问道:“只是什么?”
齐御风神情淡然地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失去再来珍惜又有什么用呢。”
李秋水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得对。我也一直认为做人该及时行乐。我当然知道李元昊不是什么好人?他今日能为我抛妻弃子,明日也可能为别人抛弃我。现在李元昊对我表现得极其深情,不管这份深情是真是假,具体有几分。李元昊此刻能够令我高兴就已经足够,别的事情我不在乎。”
齐御风感受到了李秋水的豁达心态,遂笑道:“所以就算有一天你们分手,你也能坦然接受。”
“坦然接受?”李秋水先是反问一句,然后笑得极其甜美地道:“我的字典里只有丧偶,没有分手。”
齐御风点点头,果然这才是李师叔的作风啊。
李秋水即将与西夏君主李元昊成亲,请柬发出后,齐御风最先来到天涯海阁。然后是巫行云,李家也派了人来,是李秋水的亲弟弟,与李秋水关系很好的妹妹李沧海在几年前就离开了天涯海阁,独自闯荡江湖去了,已经许久没有音信传来了。
现在李秋水只要等到师兄无崖子前来,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可李秋水没等来无崖子,只等来了无崖子的两个徒弟,苏星河和丁春秋。
苏星河作为两人中的师兄,他献上礼物后说道:“师父不能前来,让我和师弟前来为师叔道贺。”
听到无崖子有事不能来,李秋水先望向齐御风。见齐御风面色平淡,李秋水收回目光,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据李秋水所知,无崖子虽收了苏星河和丁春秋为徒,可并没有特意知会她和巫行云,也没有在逍遥派内举办任何收徒仪式。所以李秋水猜测,这两人应该都只是师兄的记名弟子,就像当年师父逍遥子收下妹妹李沧海一样,并不是很看重,只是碍于某些原因才收下的徒弟。
因此,李秋水对两人的态度十分随意,完全没有对齐御风的看重。
当然,还有个原因,齐御风是与李秋水实力相差无几的绝顶高手,苏星河和丁春秋还只是两个武功一般的小人物,李秋水自然不会对这两人另眼相待。
苏星河和丁春秋老老实实地跟着李秋水的侍女下去休息了。
与十分老实,在大殿转达师父无崖子对师叔李秋水的祝福的苏星河不同。丁春秋性子活络,眼力也很好。他注意到,苏星河在说到师父有事不能前来道贺时,师叔先是看了旁边的女子一眼,然后才与苏星河说话的。
丁春秋有些好奇,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丁春秋想到曾听师父提起过,师门有一位师伯一位师叔,丁春秋暗自猜测:难道这人就是师伯?可如果是师伯,那师叔看她一眼又是什么意思?
后来在李秋水的婚宴上,丁春秋看到真正的师伯巫行云,他更加不解了。如果巫行云是师伯,那么那个女子她又是谁?
苏星河和丁春秋走后,李秋水才皱眉问道:“师兄到底去做什么了?到底有什么事让他连我的大婚都不能来。”
苏星河和丁春秋还在时,李秋水没有问他们,因为在李秋水看来,这两人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角色。
听到李秋水的问题,齐御风露出一抹苦笑,“我也不知道,师父已经很久没有与我联系了。”
准确地说,自十年前,齐御风拒绝了跟无崖子离开苗疆,无崖子头也不回地离去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齐御风这些年送的礼物,写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齐御风在把苗疆的事情大概理清后,也想回逍遥派,但在知道师父离开逍遥派,在外定居并收了两个徒弟后,齐御风就暂时放下了去找师父的念头。
在收到师叔李秋水的成亲请柬后,齐御风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处理的要务来到天涯海阁。
齐御风想着,师叔成亲,师父一定会到。这么多年了,齐御风确实很想念师父了。
可是师父没来,只派了两个徒弟前来道喜,齐御风难掩心中的失望。
听到齐御风的回答,李秋水的眉头越皱越深,“你跟师兄关系这么僵了吗?”
李秋水隐约知道齐御风和师兄闹了矛盾,但不知道两人的矛盾闹得这么大,李秋水关心地道:“需要我帮忙吗?”
齐御风摇摇头,“谢谢师叔,我会解决的。”
齐御风既然不想自己帮忙,李秋水也不会硬是插手去帮忙,李秋水说:“你既然能解决那就好。不过如果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和巫行云都会义不容辞的。”
齐御风真诚地笑道:“谢谢师叔。”
走出大殿,齐御风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已经十年了啊。
这十年里,齐御风偶尔会想,若是当时跟师父走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