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乡野之间用了简单的饭食之后,车驾再次出发。按照老爷子选的路线,明儿这个时候就能到滁州。当然,前提是专心赶路,若是游玩赏景,估计又要耽搁两三日。
对于朱允熥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赶路枯燥乏味且漫长,毫无吸引力。但对于老爷子这样的老人来说,似乎每一刻的时光都被好好的珍惜。
他总是眷恋的看着山川湖泊树木大地这样重复的景色,每一次的眼神中都闪烁着不同的光彩,有欣赏有不舍有喜悦有悲痛有回忆有畅想还有希望.....
山路村庄猪牛羊,炊烟田地农夫忙。
顽童老翁各自笑,柴垛磨盘茅草房。
“也许老爷子选这条乡间的路,用以是再走一遍他年轻时走过的路。”
朱允熥看着老爷子安静的靠在车辕上,目光倾注在天地之间,心中有所明悟。
“咋?看咱干啥?是不是无趣了?”老爷子虽看着景色,但余光也注意到了朱允熥的目光。
“没有,孙儿是觉得您,您看着和宫里时不大一样!”朱允熥抱着膝盖,坐在老爷子身边笑道,“在宫里您似乎很少有,这么惬意这么舒坦的神情!”
“咱就不喜欢那宫!”老爷子笑道,“那哪是家呀,一层层的墙一道道弯,除了门槛就他娘的房梁。”说着,指向路边那些略显低矮的房屋,“人家住的这才是房,推开门就能看到自己的地,关上门能看见自己家的炕。屋前养鸡屋后有牛,左边是粮仓右边是库房。啧啧,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一家老小,这才是过日子。”
“住宫里那是给人看的,不舒坦更不自在!”说着,深邃的皱纹颤抖两下,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你看现在多好,天地之间嘛,哈哈,咱想干啥就干啥,啥也不用顾忌。”
忽然,远处的视线中田地之间一个老翁扛着锄头信步游走。
老爷子在车辕上招手喊道,“喂,老哥,忙着那!”
田间的老翁诧异的看过来,见是一队车马行过,善意的挥手回应。
“哈哈!”老爷子欢喜的大笑。
或许人之后到老,才会明白越是普通平凡的东西,越珍贵。
“来,大孙,咱教你赶车!”老爷子说着,从李景隆手里抢下缰绳,顺便一屁股把李景隆挤下去,“你上前边那车,大孙你看呀,这鞭子要灵巧,打轻了牲口不当回事,打重了它疼,驾驾!”
他们爷俩的骡子大车,欢快的超越前方。
擦身而过的时候,朱允熥还特意看了一眼。郭英黑着脸拿着鞭子鼻孔朝天,曹震好像故意气他一样,美滋滋的和车厢里的刘寡妇撩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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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老侯爷!”
李景隆小跑跟在他们的马车边上笑道,“太上皇有旨,让晚辈坐你们的马车!”
他是一百个不想和这两个老杀才同车,可他没地方去。侍卫们都骑马,根本没有多余的坐骑给他。
倒是有几匹坐骑空着,可他更不敢坐。其中有皇上的御马,剩下的是这俩老杀才的战马。
郭英横了李景隆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李景隆快跑几步,一个箭步上了马车,然后又对着曹震笑笑,坐在俩老杀才中间,“给老侯爷您添麻烦了!”
曹震还没说话,郭英不乐意了。
“你啥意思?老子让你上来的,你谢他干啥?滚下去!”
李景隆,“..........”
“啧,多大个人了跟晚辈耍威风?”曹震冷笑,“你就坐,看他能把你咋?”
“耶!”郭英继续赶车,目光都没撇一下,不屑的说道,“这时候充好人了?一路上谁欺负他最狠来着?”说着,看看李景隆,“你他妈别分不清好赖人啊!”
“哎,你跟我说话那!”曹震一下坐直了身体,大声道,“郭老四,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咱俩之间谁先和谁说话谁是狗!”
“你喊我?”郭英目光倾斜看过去。
“啊,我喊你!”曹震冷笑,“你刚才是不是和我说话?”
“我他妈跟拉车的牲口说话!”郭英转头,不再理会。
“你骂我?”曹震大怒。
“哎!”郭英叹口气,“听说过捡钱的捡东西的,没听说过捡骂的!”
“郭老四,你敢做不敢当,分明是你先和老子开腔说话!”曹震怒道。
“是你先跟老子说的!”郭英鞭子抖落两下,催促牲口快点,嘴里说道,“老子跟二丫头说话,你在边上阴阳怪气!”
“你先开的口,你是狗!”曹震把车辕拍的邦邦响。
“你才是狗,大傻狗!”郭英见老爷子的大车在前头,嘴上就开骂了。
李景隆坐在中间,如坐针毡恨不得当场跳车。
就这时,曹震忽然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说,我俩谁先和说的话?”
“对,你给评理!”郭英也开口道。
李景隆,“..........”
“说话呀,你哑巴啦?”俩老杀才齐声喊道。
“我他妈巴不得自己现在是哑巴!”
李景隆心中骂了一句,脸上笑呵呵的,“这个.....这个.....这个.....”
“说呀!”曹震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