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赶集,这个点早就在路上的冷风里了。这是干部温度,人家能适应,我直接不能适应。老百姓哪能受得了这种温度。(对张祖华),老哥你也是每天早上早起打扫卫生的人,怎么就能适应得了这样的温度?”
“我真是服气你。这个冷病好治,无非感冒而已,吃点感冒药发发汗就可以了!这热病难调!不仅没有药,就是医生也治不了。要是在哪天热着病了,以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再出这种热病。这了得么?谁能受得了……”
张小强心下说:“你只是心躁而已。俗语说‘心静自然凉’,你只是根本没有摆正心态而已。你始终没有将自己定位为一个陪护。说到底,只是将自己定义为一个看一眼即走的亲戚或朋友而已。因此你难以忍受这病房的温度或环境,”
“这时候,要是你的亲儿子生病住在这里,相信你就不会将自己定义为看客了。就会自然而然忘却温度及种种糟糕的环境情况,从而静下心来,将心满满地用在病人身上。这样才会产生奉献和付出的爱。同时,自己的心也被感染,被温暖和爱所包围,又怎么会有其它的心思去感觉房间的温度与环境的恶劣?”
“此人只想索取,不讲奉献,并且贪得无厌,认为上天给予得远远不够!对于你,天天不让你干活,政府还养着你,吃好喝好给钱花,你也永远不会满足,仍然会钻营攀比,绞扯在永无止境的物欲海洋中。”
但张小强嘴上却说:“不要紧,你可以到别的屋里去凉快凉快,既然别屋不热。我可以暂时帮你看着大叔的吊瓶!”
“得罪君子是无德的表现,得罪小人是无智的表现。君子当不忧不惧,温润如玉。”张小强心里说。
王茂林转身离去,很快加入隔壁滔滔的世事辩论中。对他来讲,所谓世事,无非是一些散发着恶臭和铜臭,如鸡毛蒜皮一样轻薄而怨天尤人的负能量。王茂林离去后,房间里清静下来,张小强轻轻松了一口气。
张小强带女儿来医院病房看爷爷,并帮助女儿做作业。买了法式小面包和香蕉。张小强撕开法式小面包的外包装,安排女儿拿一个面包给邻床的王茂树。女儿拿上面包欢快地跑过去递给老头,但老头摇摇手说:“不吃,不吃啊!”女儿于是带着面包又跑回来。
张小强说:“你为何不把面包放到那个爷爷的床上或床头?为何又拿回来了?”女儿笑而不语,没有再给。张小强只好亲自拿着面包放在王茂树的床头柜,尽管老头一再摇手拒绝。
不一会,张小强的姐姐张玲、姐夫张守营也来到病房,带着张丹欣和张灏欣两个孩子。
老头变得很兴奋道:“我看你们这些孩子们真好啊,我是真心替你们高兴!之前那两个孩子(指张丹欣和张灏)我已经给他们算过命,都是好命!不过,你那个小子得给他认个干娘,干娘得找三十八或三十几岁的。”
“这个我一般不和别人说,让别人知道了不好哇。认干娘,担了别人的孩子就担不了自己的孩子了!你这个闺女(指张尊元)更厉害……她是属牛的吧?她是霹雳火命,你是(指张小强)天上火命,命都很好。在火命中都怕水,唯独霹雳火不怕水,相反,见了水更厉害,噼了啪啦的……”
“你看着吧,这个闺女有用,长大了全管!了不得!没有强过她的,来历很大!你以后尽可以享她的福吧……”
张小强笑笑,不置可否,对老头的言论谈不上信与不信,但心中充满了激动和豪迈之情。再没有比自己的儿女受到夸赞更令人高兴的事情了。他的内心激荡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热流。他看得出,老头不管会不会算命,也不管算得准不谁,至少在这十几天的接触和帮助他中,老头已经建立了对他的好印象!
老头这番言论,虽有夸大其辞的嫌疑,至少他是真诚的,他已经以自己的德换取了别人的德。
张尊元拉上窗帘,再搬个小凳,坐在小凳上,将头伸入两张窗帘之间,望窗外的阳光。窗帘时明时灭,阳光的光线时隐时现。不一会要了一杯水,用捡到的一只棉棒掏窗缝内的尘土,加水搓成细小的泥丸,然后轻轻地念自己随口吟咏的诗,扬起的细小尘灰被搅拌在细碎的阳光里。她随口念出的文字,也算是一首诗:
“
飞吧,小土尘,
飞到室外,飞到窗外,飞到白云上。
飞吧,小土尘,
飞到远方,东方,西方。
只要你努力地飞,再加上风伯伯的帮助,你一定会成功。
小土尘飞呀飞呀,
飞到土壤里,成为花草的养料;
飞到室外变成阳光;
飞到月亮上变成月亮船;
飞到桥头向远处看。
飞吧,飞吧,小土尘,飞吧!
说不定小土尘也会落到窗台上;
还是落到屋顶上?
还是落到树上?
世界各地,到底落到哪里了?
(张小强在一旁记录道:此诗于张尊元六周岁时随口吟成。)
营口小伙子离开了两天,仍然没来办手续。
再次抽烟归来的王茂林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仿佛一些事情要干又下不了决心似的,嘟囔道:“人家营口那小子处理得太好了……硬要了人家四万元钱……到今天都两天了,还没来……看来是不来了,这里剩的暖瓶、水盆和香蕉看来也不屑要了,人家也不差那点东西……这暖瓶我先用上吧,洗脸盆我也先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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