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针对韩黑虎的发型问题,一时间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说三道四之声不绝于耳。袁振富吓得把自己的三七式大分头改成了小平头。朴实,不扎眼,还好打理,洗脸时稍微多撩点儿水,就顺便把头发都洗了。
最后还是村支书白哈达给下了定论:饭都快吃不上了,剪啥发型都白费!能顶饿啊?种好地、多打粮才是正经!村里的年轻人要是有样学样地跟着韩黑虎,那咱们月牙河村——不就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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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虽然人们生活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比起以前,有了一天一个样儿的感觉,但毕竟不是所有人家都达到了不愁吃不愁穿的程度。特别是像包巴音这样的户,一旦有人生了重病,就把好端端的家庭造“趴架”了。
其实,对于老包家白哈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包家的生活一落千丈,并非一日之寒啊。老人有病、儿媳妇有病,只能算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病根儿”就在于包巴音太看重脸面,小马拉大车、瘦驴拉硬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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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活字典”格根回到了月牙河村。他已经连续好几周没有回来了,但是,和前几年相比,村里人却不是特别特别的想他,基本没有了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是“活字典”格根在乡亲们面前装城里人了?是他看不起土地里刨食的老邻旧居了?是他总不回来村里人就跟他疏远了?都不是。原因就一个——生活水平提高了,收音机、录音机、电视机进村了,人们听的、看的节目丰富多彩,不再单单指着“活字典”的评书过业余文化生活了。
“活字典”格根感觉到了大家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他很理解,并不计较。尽管如此,只要有人要求,他还是愿意给大家说上一段儿的。
这一次回来,格根特意称回来二斤猪肉。中午,他让马明艳全炖上了,全家人好好改善一下。可把孩子高兴坏了,乐得像过年一样。
午饭时,虽然格根还是在北炕自己单独一桌,马明艳陪着孩子在南炕吃,但伙食是一样的,格根没有吃“小灶儿”。
肉可真香啊,孩子吃得满嘴流油。
马明艳:儿子啊,你可慢点儿吃,别整衣服上,不好洗!
孩子答应着,吃相还是没有改变。
“你是几辈子没吃着肉啦?没人跟着抢啊!小祖宗,赶紧把上衣脱喽,光膀子吃吧。”马明艳边说边帮儿子把上衣脱下来。
格根瞅了儿子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人啊,不管到啥时候,都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吃呢,更要有吃相。从吃饭时的样子,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教养。要是在外面吃饭还这样,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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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几盅儿小酒喝得挺滋润,格根来了兴致,竟然把一张小桌子搬到了院外路旁的大树下。靠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喝起了茶水,又风凉又敞亮。路过的人无不停下来打几句招呼,有的还提着鼻子使劲儿闻了闻,说:格根老师,你家中午炖肉了吧?现在从大门口儿过还有香味儿呢。
格根笑而不答。
有的人闲着没事儿,或拿一块砖头或捡一块石头当成坐垫儿,围着格根坐了下来。听他讲着城里教学时遇到的新鲜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