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飞煌眼神锐动,道:“胡疯子,原来你真是个疯子……太过有原则的疯子。”
胡疯子尽管捏碎了自己的肘关,却是面不改色,哈哈大笑:“这下算我和龙啸云两清了。”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胡疯子果然是天下间最有意思的疯子。”
唐伯虎的名句这个世界并未出现,焱飞煌毫无负担的斗转星移。
山上余晖落日,山中积雪飞檐。
吕凤先一身白衣比雪还白,过了这个山亭,下山就是关隘,入了关正好就是夜晚,他最喜欢穿一身雪白于夜间杀人。
当年他是银戟温候吕凤先,但如今银戟不在,吕凤先还是吕凤先。
他已十年没和人动手了,但他有自信世上已无人是他的对手。
这一次他慢慢来,将那些排名在他之前的,一个个剃除。
忽然,前面的亭中传来一声叹息,那声叹悠悠不绝,如暮鼓晨钟。
亭中端坐一人,一身黑衣,腰间悬着一口漆黑如墨的铁剑。
白衣吕凤先道:“嵩阳铁剑,郭嵩阳!”
黑衣郭嵩阳道:“正是,明日就是我和焱飞煌决斗之期,为了这次决斗不被宵小破坏,我必须先来这里杀了你。”
吕凤先一怔,面现怒色道:“郭嵩阳,你依旧这般不可一世。你难道认为我还是是十年前那个兵器谱屈居第五的银戟温候么?”
言语间,吕凤先慢慢地举起一只手,他的右手。
郭嵩阳注视着这一只手,这只手的拇、食、中三指,肤色竟和别的地方有差别。
这三根手指的皮肤虽很细很白,却带着很奇特的韵彩,好似不像血肉骨骼组成的,而像是某种奇怪的金属。
但这三根手指明明是长在他手上的,一只有血有肉的手上,竟然长出三根金属手指!
吕凤先面露得意,他扬着这三根手指头,突然一叹:“可惜,百晓生已经不在了。”
郭嵩阳道:“即便他在,又如何?”
吕凤先道:“他若在,我就问问他,这指头算不算兵器!”
郭嵩阳道:“若能杀人夺命,就能算是兵器。”
吕凤先道:“那我更想知道,这手指在兵器谱上,能否排到第一?”
郭嵩阳一声:“十年前你的银戟能排到第五,但如今你这手指,最多只能排到第六。”
吕凤先沉默了,并没有生气,好似不准备有任何举动。
但他的拇、食、中三指,却突然间就没入旁边青岩上。
这山间的岩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风吹雨打洗礼,早已变得坚硬无比。
莫说是手指,就算是利剑也未必能在上面留下这般挖豆腐似的孔洞。
吕凤先这一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青岩上面的积雪都没有抖震下来,他手指插入青岩,就好像用快刀切豆腐那么轻易。
吕凤先道:“现在,你还觉得它只能排第六么?”
郭嵩阳依旧神情淡淡:“你应该知道,兵器是用来对付人的,古往今来没有一块石头成为绝世高手。”
吕凤先昂起头:“在我眼中,人和石头没有区别。”
郭嵩阳道:“没有区别,那我今日就告诉你,区别在何处。”
即便郭嵩阳如此宣战,吕凤先也没有急着出手,他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每一处仿佛都露出破绽,似乎名震天下的嵩阳铁剑只要一出手,就可以随便刺中他身上任何部位。
全身都是破绽,便是全身没有任何破绽,吕凤先在等郭嵩阳先出手,在等郭嵩阳先露出破绽。
沉寂的这些年他不仅练成了一件血肉共存的厉害兵器,更学会了等待。
他整个人似已变成了一片虚无,能体现这两字,已踏足武学中的高岭境界。
郭嵩阳眼神一动。
——吕凤先确实有傲人的资本,若是我十年前遇到现在这样的他,我的胜算绝对不高。
十年前确实如此,但今日郭嵩阳更确信,眼前的吕凤先威胁不了这一刻的他。
郭嵩阳依旧是郭嵩阳,嵩阳铁剑依旧是嵩阳铁剑,他的全身已经充满剑气,无坚不摧,挡着当斩。
郭嵩阳的气势节节攀升,吕凤先站在原地。
吕凤先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一个沉得住气的人自然比别人活得更久一点,更何况这还是个舔血的武林中人。
只是这一次他面对的是嵩阳铁剑,等待这一招对付世上其他武者也许都能见效,却未必能对嵩阳铁剑起效。
郭嵩阳单脚迈出一步,跟着另一脚又迈出一步,每一步之间隔,精准的好似用标尺测量一般,分毫不异。
他每一步都留下了同样大小、同样深浅的脚印。
吕凤先依旧没有动,原因是他发现不知如何行动才好。
动便是不动,不动便是动。
直到这一刻,吕凤先才重新认知到,嵩阳铁剑为什么会排在兵器谱第四位,位居于他吕凤先之上。
寒风定住,山间忽然起了雾,雾气不浓厚,但落日之后,更让人视线模糊。
郭嵩阳一步一步前进,吕凤先知道当郭嵩阳步伐终末之时,就是他的内力积聚到巅峰的时刻,那一刻也就是嵩阳铁剑出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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