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然的一剑刺穿了无峰的左肩,虽不致命,但这一剑上附着的星辰剑气却摧毁了无峰大部分的生机。无峰虽有一丝生机,却已经和死人差不多,若无人来救,定死无疑。这四周的确有人,却不是可以救无峰的人,当他们看到世间难得一见的仙兽天马被当胸一剑杀死时,就立刻四散逃命而去,无一人敢多逗留。
连仙兽都敢杀,不是疯了就是真正无法无天的人,再看下去也只是自寻死路!
无峰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但死前依然想要看看聂梅儿的情况,希望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因为若是自己这个无界门的不肖子弟死了,无界门所有的希望,就只能落在这个徒弟的身上了。
但无峰最终还是没有能转过头去,眼前一黑,便在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只是,无峰并没有失去知觉,感觉自己的脚依然踩在大地上,自己也终于恢复了行动,看着漆黑之中不远处的熟悉轮廓,不自觉得迈开了步伐。
那一世片残破的广场和楼阁,但即便是残破了,无峰也能认得出,这是哪里。因为除了无界门,没有什么地方的楼阁大殿和这里一样,也没有什么广场上会有一座大大的孤坟。无峰有些艰难的迈开步子,有些虚浮的一步一步的接近,终于来到了那个孤坟之前,看清了简陋墓碑上的两行大字:
“无界门门主行有界及门内一百四十一长老弟子之墓。”
无峰站在这孤坟墓碑之前,看着上面已经染了不少风尘的血色大字,悲由心生,欲哭无泪。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安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无界山,还能在师傅师叔和众多师兄师姐们的坟前跪拜祭奠。
所以,无峰缓缓的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等待着自己也归于这孤坟之内的时候。
“你又要死了,你甘心吗?”
“我不甘心,但我不后悔。”
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无峰看着墓碑上的染满风尘的字,一边擦拭一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凭什么不后悔?”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只是天命不与。我虽怨天道不公,但仍坚信这世间公道,希望这巍巍天道可还我无界门一个公道。”
“凭什么天道要还你公道?你都死了,谁又能来还你公道,又如何还这无界门公道?又怎能知晓,这公道一定到来?”
“我不知道,但天道应该公道,所以我行事亦公道。若因我曾怨愤天道不公而有此结局,我不辩解,亦不需天道以公道待我,但我仍愿天道予无界门公道。”
“哎,痴儿,你可知公道亦需自己去寻?”
最后一句话,让无峰心中震惊,眼中泪水充盈,在这茫茫黑暗中摇头四望,掩不住哀伤的大喊道:“师傅,师傅!是你吗?徒儿,徒儿....”
连喊两声师傅,连说两句徒儿,无峰便已哽咽,再无法多说一言,心中的思念与怀恋,委屈与愧疚,怨愤与悲凉,都随着断线的泪珠流淌了出来。
“好徒儿,仇恨要紧,却不及你要紧,何必如此急迫?不论如何,师傅以你为傲,若他日你功成名就,公道自来。莫要再执着追寻,莫要再回这无界山上。”
一句渺远的话语传来,无峰眼前的景色陡然一变,黑暗不见,残垣孤坟不见,看到的,却是林萧然的侧脸。
只是不到瞬间,我疯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伤痛尽去,体内真气再度充盈无比,不仅丹田气府稳定强大,如同一片蕴含着无尽真气的深湖,就连心脏之中的独特气府之中也似有一片赤红雷海在晃动奔涌。
不用谁来解释,无峰自然能知道,这是师傅最后的馈赠,助自己在绝境时返死还生,助自己在这险恶的世间活下去!不论师傅给自己留下的话是何用意,也不管今后自己要如何,现在就紧要的,就是要摆脱绝境!
无峰立刻全力运转体内真气,心脏之中好似不会枯竭的丙火阳雷也立刻狂涌而出,给了无峰无尽的力量!
林萧然心境恍惚,却忽生警兆,恍然回神,立刻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无峰,却只看到了一个瞬间放大的金属脚底板!
“嘭!”
“啊!”
林萧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一只势大力沉的大脚踹在了脸上,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就在同一个时候,在数千里外的一座金光闪闪的,金殿耸立的高山之上,一个盘坐在金身大佛之前,正在闭眼打坐诵经的老和尚,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叹:
“咦?”
在另一个不知多远的地方,一座银色星辉闪耀的大殿之中,一个身披黄色繁星仙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也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惊疑的呼声:
“嗯?”
老和尚睁开双目,看向了面前摆着的一块金黄明镜,其中云雾缭绕,依稀可见云下青山峻岭正在飞速闪烁,场景在不停的变换。
老道面前摆着一个银色圆镜,龙凤环绕的镜框之上还有许多星斗,相互之间有笔直的纹路链接,显得很是玄妙。这老道的银镜之中也是一团迷雾,但这迷雾正在缓缓变淡,逐渐露出了一片广博山河。
几乎在同时,老和尚身前的黄金明镜忽然发出“嘡”的一声轻响,平滑如水的镜面忽然鼓起一块,似乎被什么人在背面狠狠踩了一脚,随即碎裂成了两半;老道面前摆着的银镜也是“哐”的一声脆响,镜子中心同样是鼓起了一块,随后也碎裂成了几片,碎裂的纹路正好就是几颗最大星斗之间的连线。
一和尚一老道看着面前碎裂的镜子,久久不语,眼中神光却满是天机,手诀掐动之间,两座仙山之上乌云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