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老眉头微皱,此刻也不是不是该阻拦,因为就算是无峰将来会成为雷霄门支柱,也还要许多年。现在钱佑甄犯下大错,就算不死也不能轻饶,自己这徒弟如此痴心,前途自然会受影响。
倒是掌门陆霄和雷师祖很是欣赏欧阳暮雪,对视一眼之后有掌门陆霄首肯道:“秦师妹,便让她同去吧,如此忧心,就算是修行也难以静心。”
秦长老也是无可奈何,点点头道:“好吧,那边劳烦师叔祖了。”
“不麻烦,来去也不过几个时辰,那这便走吧。”
听得三位长辈应允,欧阳暮雪在次拜谢,赶紧起身跟上师祖的脚步,一起出了大殿。
秦长老看着自己这徒弟,忧心非常,琢磨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掌门师兄,不知师兄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除了刚才那开怀的一笑,掌门陆霄的眉头便一直没有舒展开过,因为事情虽说不算难看透,但无峰二人这边缺少实证,就算是掌门,也不能凭一面之词袒护钱佑甄。但不能袒护也要袒护,而且这也不能算是袒护,就算是门中太上长和师祖辈齐至,也不会允许将钱佑甄至于死地。
“秦师妹向来聪慧,不会想不明白。师兄再多劝一句,年少情深,来之不易,莫要强行阻拦,将来恐追悔莫及。”
有掌门一句话,秦长老心中也有了底,心中也不免有些惭愧,随即说道:“师兄,我也只是想让暮雪有个好的归宿,冯霄远向来稳重,却不想也如此糊涂歹毒。”
“人心难测,年纪尚轻,难免行差踏错,为亲情所累。若真心悔改,尚有可救,若一意孤行,枉顾天道礼法,自有报应。”
秦长老点点头,也不再在说什么,躬身退去,只余掌门陆霄在这大殿之中望着祖师神像,不知在想些什么。
广阳城外,三十执法弟子已然三两成群的在寻找,冯霄远和大师兄郑君此刻依然在城中的冯府。看着满院的狼藉和一地的血迹,冯霄远双目通红,恨从心起,想着一会找到钱佑甄该如何折磨一番在杀掉。
郑君就站在冯霄远身后,感受着周围淡淡的雷霆波动,心中也不禁赞叹,刚入门数载的辟谷境弟子,竟能掌握五行惊雷阵的些许真意。
“钱佑甄师弟为何会突然来此杀你父母家人?城中议论说是钱家父母遭冯知府所害,可有此事?”
大师兄如此问,冯霄远并不意外,也从来都不觉得大师兄会如此简单的就为自己所用,立刻回应道:“此事我也是刚刚得知,但父亲为官多年,从不曾做过什么有违礼法的事情,也没有理由去杀钱家人。就算是二弟显章曾被废去修为,但此事他有错在先,最终也没有伤及性命,事后又得了十五代掌门衣钵传承。就算是父亲心中有怨,也不至于如此恶毒。”
郑君还算了解冯霄远,知道冯霄远不会如此糊涂,却不觉得在门中风评极差的冯显章会那么轻易放下屈辱和仇恨。沉吟片刻,郑君便又问道:“那你二弟呢?”
“二弟自入门之日起,只写过三封家信,我都在场,绝没有提过门内之事。受罚被废修为,还是在修为恢复之后我告知父母的,也特意嘱咐过,此事是二弟有错在先,不必再提。”
“即不必再提,又何必特意书信告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有损伤,也时过境迁,如何不能告知?难道我这做大哥的没有看顾好幼弟,便能心安理得的一直隐瞒?”
冯霄远情绪激动,转身看着郑君接着说道:“既然大师兄心中有所疑虑,便寻那位师妹离开便是,霄远虽不才,也能将这贼子拿下,带回山门复命!”
郑君也觉得有些惭愧,他与冯霄远自幼便相识,共同在后山修行数载,也算是了解冯霄远的为人,随即道歉道:“是师兄多疑了,师弟莫怪。”
“师兄不必致歉,是霄远没有控制好情绪,冒犯师兄了。”
冯霄远致歉,郑君微微摇头道:“无妨,师弟家中出事,心情师兄可以理解。只是钱佑甄天资不俗,他的大哥钱无峰又得仙兽,将来必将是宗门支柱,杀不得。”
郑君如此说,冯霄远忽然笑了,笑的很是张狂凄凉,郑君心中疑惑,不禁问道:“师弟何故发笑?”
“师兄一切皆为宗门考虑,师弟佩服,但师兄可知,若不是无峰,你将会被送往天罡道派?”
冯霄远此言一出,郑君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有些愤怒的说道:“霄远师弟何出此言?师傅带我恩重如山,视若子侄,你怎敢如此挑拨!?”
冯霄远轻哼一声,很是可怜的看着郑君说道:“师兄难道不知?也对,掌门师伯怎么会将心中打算全部告诉你?若是与你说了,你又怎能甘心!”
“冯霄远!把话说清楚!否则我定带你回山门,治你不敬师长,肆意挑拨之罪!”
见郑君动了真怒,冯霄远才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但看着这位大师兄的眼神依然满是可怜:“刚才那位师妹,名字可是陈晓月?她应该是去寻无峰师弟了吧?”
郑君不知冯霄远为何又提及此事,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听着冯霄远还会说什么。冯霄远见大师兄点头,心中的一些猜测也得到了证实,随即冷哼一声说道:
“大师兄与晓月师妹早就认识,应该有少年时相伴之谊,算是青梅竹马。只是身为大师兄,要以宗门为重,要以修为为重,不可儿女情长,只好忍痛分离,专心修行。但大师兄可知,陈晓月师妹为何会对一个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有了如此情谊,竟弃师兄于不顾?”
听着冯霄远的言语,郑君心中也逐渐有了猜测,但他实难相信,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的师傅会如此待自己。沉默半晌,郑钧的脸色愈加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最后只是狠狠的说了三个字:“说下去!”
“晓月师妹独自一人于百草园中数年,钱无峰一入师门,便被分到了晓月师妹之处,就连被罚于听雷崖思过,晓月师妹也一同跟去。师兄觉得,谁能有如此权力?”
冯霄远再问一句,见郑君不答,便接着说道:“晓月师妹天人之姿,无峰虽是雷霆之体,但入门之时门内尽知,其经脉尽损,日后难有成就,为何会被安排在晓月师妹身旁?为何今日又能有天马相助?”
冯霄远又问,郑钧依然不言一语,但谁也能看得出,此刻的大师兄,已经怒火攻心。冯霄远轻叹一口气,最后说道:
“因为大师兄一开始就是要被舍弃的人,将来被送往天罡道派,不再是雷霄门的掌门继承人。门中的一切,除了大师兄的一身修为,什么也不能带走。”
“胡言乱语!”
冯霄远最后一句说完,郑君暴怒大喝一声,瞬间来到冯霄远面前,抬手一巴掌,将冯霄远打飞出数丈。冯霄远并未抵抗,在后院之中滚出很远才停下,也不还手,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
郑君怒喝一句,冯霄远笑声不止,许久之后才停下,看着情绪已然有些失控的郑君道:“大师兄拿师弟出气无妨,不信我所言也可,只装作不知等下去,看看将来这掌门之位到底会落入何人之手,看看晓月师妹到底与何人结为道侣。只是不知大师兄到那时在做些什么,可还来得及?”
郑君已然被冯霄远的话说的心境大乱,只是他依然不能相信,养育自己近二十载的师傅,竟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注定被牺牲的棋子。
郑君愣在原地,神情不断变换,脸色一阵青红,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冯霄远知道,自己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自己这一巴掌也没有白挨,就算自己不杀钱佑甄,大师兄也不会放过这对兄弟。
过了许久,郑君的神色逐渐平静,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冯霄远,声音平和的说道:“你今日未曾与我说过这些话,我也从未听过你此番言语。”
冯霄远心中讶异,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大师兄,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