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恩怨有主,从来善恶可寻,
奈何万代清名,空余石剑一柄。
寨里里面人不少,粗略算起来有近百号,老幼皆有,门前就聚集着三十多青年男女,而老人和孩子都在各自家中,闭门不出。无峰也没有说话,跟着少年往寨子里面走,眼睛却看向了前方站着的一个留着络腮胡子,浓眉虎目的青衫壮汉。
毫无疑问,这青衫壮汉就是这寨子的主事人,身上自然有些武艺,周围站着的一众青年男女也都是自小习武的,身强体壮,也都有些身手。只是这些人没有什么高明的练气法门,更没有修行法门,体内也只是有一口真气,但在江湖上已经算是不错了。
为首的大汉此刻心中不是很高兴,因为少年请来的这位高人看上去不像个好人,倒像是经常杀人越货的心狠手辣之辈。但大汉也算是个江湖人,一切也没有表现在脸上,笑呵呵的迎上无峰说道:
“仙长驾临我方家寨,方家寨上下不胜欣喜荣幸,蓬荜生辉啊。鄙人方万,村寨之中已经为仙长准备了接风宴,请仙长移步正殿!”
无峰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脸淡漠的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正眼看着大汉,心中却觉得十分有趣。因为无峰能感觉得出来,这大汉话说的漂亮,心中却巴不得自己掉头就走。名为方万的大汉倍感头疼,也很是生气,转过身带路,也不禁横了少年一眼。
少年倍感无辜,因为他感觉无峰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却也没办法辩解什么,只能受着众人或谴责或气愤的眼神默默的跟在大汉身旁。无峰也能感觉到周围气氛的怪异,也没有说什么,跟着众人就来到了村寨中心的大殿里。
虽说是大殿,但也只是一间很是宽敞厅堂,和之前断刀山庄的聚事厅有些像,即可以商量事情,又可以举办酒宴。只是方家寨这大殿没有名字,也小许多,但容纳三五十人举办酒宴还是可以的。
大殿之中两排长桌,中间有一块空出来,像是表演歌舞或者是两人比斗的场地,大殿上方还有三张独立的小桌,自然是村中最有地位的三个人才能坐的。此刻,桌上虽然没有摆上宴席,却已经摆上了酒坛子和大碗,还有一些凉菜,就是在等着无峰到来。
无峰不想浪费时间,就没有理会假装热情的方万等人,径直走到大殿最上方的座位上坐下,看着惊疑不定的方万等人说道:
“你们请我来,说是有事相求,我的时间虽说很多,却也不想拿来浪费。所以有什么事情,你们就快些说吧,酒宴什么的也没什么必要。”
饶是方万经历不少,却也没有与无峰这样一看就很不好相与,也不能轻易招惹得罪的修行者打过交道。只是事到临头,方万也只能认倒霉,也有些责怪自己,为了保密却派了这样一个办事不牢靠的小子去请人。
方万很快做出了决断,也不想那全寨上下百来口人的性命做赌注,立刻挥手将其余人赶出了大殿,只留下了自己与之前去请人的少年和无峰三人。
方万更显谨慎恭敬,朝着无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很是恳切的说道:“鄙寨斗胆请仙长来此,是有事相求,还望仙长施以援手,救我等于危难。”
无峰看上去丝毫不为所动,但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不为难,便帮一帮这些人,但嘴上却说道:“你先说说看,帮与不帮,全看我心情。”
无峰无甚表情的淡淡回应,方万的心就凉了半截,也不再指望无峰可以发善心,只期望无峰不要见财起意,把寨子里唯一的宝物也是现在寨子唯一的指望夺走的就好。
“仙长容秉,寨子惹上了祸事,要向镇北王府交纳一笔罚金。但我方家寨从来都是本分的农户与猎户,也没有多少积蓄,无力承担,镇北王府就把老寨主扣在了牢中,至今已有数日。老寨主年事已高,身体本也不好,若是再耽搁久了,恐怕命不能久,我等也恐有杀身之祸。所以请仙长救命,将寨子中久远流传下来的一件器物拿去仙宝拍卖大会卖掉,以解此劫。”
无峰一听是镇北王府,也颇有了些兴趣,因为佘忠乾就是镇北王府的第一客卿,也刚刚因自己的连累而获罪。无峰到不觉得这两件事情有什么联系,但却可以借机大谈一些关于佘府的消息,就点了点头,示意方万继续说下去。
方万也是越发看不透无峰,拿不准无峰到底是个什么样人,但话说到一半,肯定不能咽回去,就接着说道:
“至于因何遭祸,仙长只要稍加打听,自然也能知道,方万就不隐瞒了。其实说来也冤枉,这罪过就是因为我方家寨一向全权供应佘府的皮毛和时蔬鲜果,与佘府关系不错的缘故。佘府李夫人为人和善,常有赏赐,村寨上下都十分感激。听说李夫人偏爱红狐皮毛,我们老寨主每年入冬之前便亲自准备制作,亲自送去,与那位李夫人也算是相熟。这本是一件好事,这十数年来也让我万家寨富裕了不少,但数日前佘府忽被定为叛贼,我们万家寨的灾祸也就来了。”
一听到这些,无峰心中不禁庆幸,庆幸自己好奇来走这一遭,误打误撞的,就碰到了一些知情人。不过无峰也不觉得这些人知道太多内情,也不想暴露自己很关心佘府的神情,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微微的眯起晶亮的双眼说道:
“俗世之中的律法竟然是这样?佘府反叛,竟也能牵连到你们这些农夫猎户?”
无峰发问,虽还是看不出态度,但方万却觉得有戏,因为无峰第一个问题不是问有什么宝物,而是问事由。方万是跟着方家寨老寨主长大的,虽不是儿子,却胜似儿子,也深受老寨主的熏陶教诲,也是个明事理,有些智慧的人。
就无峰的这第一句问话,方万就大概确定了,无峰或许会是个讲道理的人。若人贪婪,闻听有宝,不论是什么宝,都会先对宝物感兴趣,若人正直、讲道理,遇事先问缘由,而非宝物。
自然,心机深沉,心思狡诈之人除外,因为这样的人从不轻易表露心中所想,说一套做一套。
方万也分辨不出太多,只能接着往下看,就继续说道:“这律法如何,自然是凭官老爷一句话而定,况且是一方王侯,岂是我们这些百姓敢质疑的。王府勒令我万家寨缴纳罚金,又扣下了老寨主,我们走投无路,只能将宅中至宝变卖,以求可缓解一时之急。”
无峰点了点头,却觉得有些不妥,就挑起眼眉看着方万问道:“那为何不把这宝物直接献给镇北王,岂不是少了许多麻烦?”
方万点点头,接着说道:“仙长此言有理,只是宅中这宝物镇北王府中的管事并不认,几位王府的客卿也来看过,也都不认这是宝物。我便想着,应该是他们德行不够,识不得这宝物,正巧遇到城中有传闻,说各路仙长即将在此地开一场鉴宝大会,就想着应该会有人识得宝物。只是村寨上下都是凡人,只能托一位好心的仙长带着宝物去大会上一趟。只要变卖了这宝物,一部分钱财拿来救出老寨主,其余的钱财就全部送与仙长。”
方万言辞恳切,也没有丝毫欺瞒,无峰自然能看得出来,心中也开始盘算。参加一场拍卖会对无峰来说自然简单,而且这拍卖会明日就开,一连五日,就算在此停留五日再启程去无界山也来得及。
无峰沉思,方万也拿不准无峰的性子,自然不好催促,只好等着,心中七上八下的不安定,过了一会才听得无峰问道:
“你们老寨主关在何处?”
“老寨主就关在城北镇北王府的地牢之中。”
“你们的罚金是多少?”
“三千金,但就算是把全寨上下的钱财聚在一处,也不够五百金,只能出此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