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伴红炎,金阳跃云生,
莲瓣当空舞,恩怨不言中。
事实上,不论过多么久远的时间,只要记忆仍在,一切都不可能恩情仇怨都不可能放下,也不会远去。
日出只是瞬间的事情,但这一瞬间对无峰来说仿佛无比漫长,无峰也没有感觉到那一丝初生遥远的烈阳之火,而是先感觉到了被埋藏在心底的浓重血腥气味,以及萦绕在周身不散的阴寒太阴之力。
无论如何,无峰都是一个回魂之人,不论是否点燃了心火之源,不论是否能被人看出来,也改变不了这一点,就算无峰与一个活人无异。太阴之力对于一个发生尸变的死尸毫不吝啬,心火之源还在燃烧之时不会对无峰有什么作用,但当心火之源熄灭,太阴之力便立刻起了作用。
所以无峰面临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就是到底要做一个地狱归来的复仇恶鬼,还是要继续做一个人。若要做一个恶鬼,此生只为复仇,自然简单,只需要将这一缕太阴之力完全吸纳如丹田气府,将心底封印起来的杀戮之道重新解封。只要无峰愿意,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有能力报仇的人,或者说是第二个魔君。
但无峰依然没有这样做,尽管他已经有些动摇,已经开始绝望,内心依然倔强。无峰不愿意改变或者说摒弃师傅教导的一切,因为一旦改变,自己便不在是无界门的行无峰,也将辱没无界门的名声。就算无界门已经覆灭,如今无界门的门人也已经寥寥无几。
所以无峰一直坚持着,尽管他已经忘了自己为什么坚持,面对就在体内的大道力量,面对就在自己体内顺着血液不停游走的太阴之力,毫不动摇。
夜将尽,旭日升,转瞬而已,却也是最后、最紧要的关头,心思摇摆,稍稍偏移,只需一小步,便再难有热血奔淌。但无峰还是没有任何动摇,尽管都忘了为何而坚持,也想不出坚持到底有何好处。
但无峰也不是因为有好处才做一些事情,这大概就是无峰与他人不同的地方:做事只因应该做而做,而非为了获得好处而做。若说的崇高一点,便是以己行践事理天道,若说的通俗一点,便是固执迂腐,不因现实移志。
世风日下,大约就因世人行事皆以利先,江河腐朽,终因世人全失道义,道乃天道,义乃仁心正义。天道从不失道,人心却难免失义。
无峰自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觉得,自己坚持的一切并没有错,不需要改。而且无峰也是第一次坚信一件事情,自己不会在这里死去,因为这里还不是无界山,自己还不知道那些真相。
最后的瞬间总是漫长,因为人们总是期盼的一刻,越是漫漫无期,越近越慢,所以许多人中途移志,其实距离那最后一刻只有半刻。
红日终于出头,天边一片赤红,瞬间金光灿烂,照在了这山顶,映在了无数人的眼中。但今日的日出比起往常更有意义,因为这山峰之上有三位天才少年,而且也各自欢喜,心有所感。
雷霄门大师兄郑君的心结稍释,念头忽然通达,眼望金阳跃升,心头也忽然一阵悸动,身上金雷渐起,随即声动八方。
于飞莲就安静的站在郑君身旁不远处,轻轻地闭着双眼,神情依旧淡然冷漠,周身环绕着无形的剑气。金雷与无形剑气不免交织碰撞,剑光始现,雷芒激荡,剑光闪烁之处,片片莲瓣乍现,金光闪烁之处,隐有金鳞龙吼。
山顶上的异样景象立刻惊动了山下诸人,刚刚落地不久的陈金山和冯霄远等人也立刻察觉,很是惊讶的相互看了彼此一眼,立刻腾空而起,又朝着山顶而去。
众人很快就到达山顶,却不敢过于接近,怕会打扰到两个人的顿悟,也确实没有那种能力接近此刻被金雷与白莲花瓣环绕的山峰。
陈金山眉头微皱,显得颇为凝重,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自己与大师兄的真正差距,与天下绝顶天才们的差距,让他更觉压力,也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冯霄远和赵正明则很是高兴,不住的点头,也不禁赞叹道:
“师兄顿悟了,恐怕很快就会突破金丹,晋升到元婴境界。不到三十岁的元婴境强者,古往今来有记载也不过二三十人,大师兄真是天赋异禀,也更加风流多情。两人同观日出,同时顿悟,传出去更是一段风流佳话。”
“正明师弟所言不错,师兄破除心结,又结良缘,自然心境通达,有如此际遇也是当然。如今正明师兄纯阳之体已经觉醒,抱得美人归只是迟早之事”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自然是真心高兴,因为郑君的实力越强大,天赋越超凡脱俗,将来坐上雷霄门门主之位的几率就越大。赵正明是国公世子,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将来也会继承国公之位,有一个领袖宗派的掌门与自己交好,自然有无尽的好处。
至于冯霄远,自然一样希望郑君可以有不凡的成就,将来继承雷霄门掌门之位,这样他就可以继续留在雷霄门,也更受器重。
陈金山也能想到这些,却对两人你的看法不敢苟同,因为山上两人的气息根本格格不入,一个霸道雄烈,一个清冷独立。虽然两个人的气场此刻并未发生太过剧烈的冲突,但只要时间稍长,两人完成各自的顿悟,那就一定不可能再离得如此近。
不过陈金山没有打扰两个人的雅兴,很是专注的看着山上的一切,也有些期盼什么时候自己将迎来一次顿悟,以证明自己也是一个绝顶的天才。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红日完全变成金阳,郑君身上散发出的金雷颜色渐弱,但声势俞隆,于飞莲周身被飞花环绕,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却愈发与身侧郑君的气场不容。
陈金山见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嘴角撇出一丝笑意,却也分外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禁问道:“那个散修,行先生,一直在山顶上?他顿悟了一整夜,到现在还未醒来?”
陈金山说完,冯霄远和赵正明也立刻察觉到了这一点,在郑君和于飞莲两个人的气场之后,还站着一个毫不起眼的人。这个人身上的气息逐渐浓烈,像是一团火焰,逐渐笼罩了山顶,让山顶上和四周的空气都火热躁动了起来。不仅是空气,一同灼热躁动起来的,还有众多围观者的心境。
“他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心火之源?居然可以扰乱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