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无峰在钱正和孙大队的劝说下带走了月姬。一路上月姬一句话都没有说,双臂环抱着双腿,蜷坐在浮游车的后排座位上,不时从后视镜中看看一脸平静的无峰,不知道在想什么。似有担忧,似有害怕,又似心怀希望,嘴角偶尔上翘,露出一丝笑容。
无峰也一直能看到坐在背后的月姬,越看也越是觉得,身后坐着的不是什么海盗财务官的女儿,而是忘却了过往一切的陈晓月。但无峰也知道,这肯定不可能,因为自己出事的时候,陈晓月并不在场,就算是父神,大概也不能在那种时候还有精力找到并且也把陈晓月带回来。
无峰努力的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要把月姬当成陈晓月,却越来越难以分辨,身后坐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一阵心乱出神,无峰也终于承认,相思终能成疾,也有些希望,另一个世界的陈晓月不会像自己这样。
无峰没有再把车子开会自己的住所,因为距离蓝鲸号离开乌尔星奔赴帝都星的的时间已经快到了,他需要返回蓝鲸号,向嬴慕蓉报道。
“我们将离开乌尔星,你要跟我去帝都星,你不会不愿意吧?”
无峰收了收心绪,平静的问了一句,月姬一双如月般明亮的大眼眨了眨,微笑道:“不会,去哪都好。你不会把我送给上司做礼物吧?换取自己的晋升?”
月姬问的问题让无峰觉得很是奇怪,不禁轻笑道:“怎么会,我不是海盗,是帝国军人,不做那些肮脏事。”
月姬微微一笑,更像晓月,只是多了几分纯真,尽管她长像和声音都不稚嫩,相反很是成熟,却并不显矛盾,也接着说道:“不管是海盗还是帝国军人,都是人,人都是这样的,为了更多地好处牺牲掉一些东西。对方喜欢钱就送钱,喜欢美丽的女人就送美丽的女人,而像我这么出众的,大概换个少将或者中将的军衔都是可以的。”
看着一脸单纯、微笑说出这些话的月姬,无峰不禁有些惭愧,也有些意外月姬对自己的自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无峰的沉默让月姬有些担忧,有些失落的看着无峰问道:
“你不会真的这样打算的吧?”
无峰赶紧摇了摇头,很是确定的说道:“不会,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月姬似乎松了一口气,下巴放在膝盖上很是放心的道:“你这样保证,我就放心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人了,不论你安排我做什么都行。但你可不能食言,要记得今天的保证,不能把我送给别人。”
月姬的话语中有一种信任和依赖,也让无峰心头多了一点分量,并不沉重,却让无峰的内心多了些安定的感觉,也不禁点头道:
“好,我记得,不食言。”
听到无峰在此保证,月姬展颜一笑,有喜悦,有安慰,也有十足的依赖,是幸福的模样。无峰也看的有些出神,不禁很是羡慕,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样简单的幸福,只因为自己的一句保证,同时也生出了些自豪感与惭愧内疚。
自豪自己可以让一个愿意跟在自己身边,同时相信自己的女人如此简单的幸福,惭愧和内疚自己以往的愚蠢、固执,让自己中落到如此地步,不能保护其他人,也不能替师门复仇。
“你好像很伤心内疚的样子,是想到了什么吗?不是因为我让你想到了你前妻吧?我都知道了,他们说你的前妻跟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走了,和你离婚了。你放心,我不会的,我对钱和名利都没什么兴趣,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做军人也没关系。虽然我不想上战场,不想杀人,但如果是你需要,也没关系,我适应适应,应该没问题。”
无峰回神,看着此刻抱膝而坐的月姬,心中满是吃惊与好奇,惊讶月姬竟如此善解人意,如此体谅,也如此的不像一个海盗。
月姬看着后视镜中无峰看过来的目光,微微一笑道:“父亲说,淤泥之中长出洁白莲花很正常,但在这污浊俗世之中洁身自好却很难,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忘了自己其实是个人。所以父亲从来不让我出门,从不让我跟岛上的人接触,连两位哥哥和姐姐也很少让见。”
无峰恍然大悟,不禁很是佩服月姬的父亲,也随口问道:“那你父亲和兄长姐姐他们....?”
问题出口,无峰立刻后悔,暗骂自己白痴,但月姬却没有丝毫避讳,只是稍有些感伤的说道:“都死了,父亲说过,他也曾经做过许多恶事,尽管后来即使悔改,却已经没了回头路。父亲还对我说过,说他会有报应,两个哥哥和姐姐也会有,但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就像长在污泥之中的一朵莲花,父亲做的那些力所能及的还是,会给我换来好报的。所以我活了下来,也遇到了你,我并不记恨谁,只想平静安宁的活下去。”
听完月姬的话,无峰对这个如白莲般纯洁的女孩多了许多怜爱,也立刻说道:“尽管你父亲是个海盗,但我觉得他并不是个多么邪恶的人,古语也说过,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月姬淡淡一笑,轻轻点头道:“是的,父亲也常说这几句话,而其父亲还说过,他在被抓到星陨岛之前,也就是三十二岁之前,其实是个经济学家,对古文学也很感兴趣。只是那年受邀去往帝都参观学习,却被一伙海盗劫持,不久就被送到了星陨岛上,再没有能离开。两个哥哥和姐姐还有我,也都是在星陨岛上出生的。”
“那还真是可惜了,如果你的父亲没有被海盗劫持,相信你的童年应该会很幸福,不会经历这些。”
无峰感叹一句,月姬也很是开心的笑着,似乎在幻象什么,但嘴上还不忘嘲笑道:“峰哥你在说什么,如果父亲不被抓到星陨岛上,哪里会有我出生。我的母亲也是个海盗,很漂亮,但死得也很早,我从来都没见过她。”
无峰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感叹这样一个女孩的不幸。不过月姬并没有因为这些而情绪低落,反而还安慰无峰说道:
“不过这也好,因为父亲说有那样一个母亲,一定会把我带坏,我也成不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峰哥,我现在这样,是好的吗?我的意思是,我应该是个好人吧?”
月姬很是好奇,也很是在意无峰的回答,一双满是灵性的大眼睛盯着后视镜中的无峰的脸,眨也不眨。无峰则立刻点了点头,也通过后视镜直视着月姬的双眼肯定道:
“你是个好姑娘,比绝大多数人都好,我可以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