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酒店回荡着何春华低沉的声音，那段他娓娓道来的故事听起来颇为骇人，根本就不是许乐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能够立刻接受的了的。</p>
“小伙子，看来你还没有消化我说的话啊！”</p>
看着许乐呆呆的样子，何春华笑着说道。</p>
“不过没关系，你其实不需要消化，也没有必要感同身受，因为当你听完我说的这些之后，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p>
我老了，有时候难免会话多一些，没有给你一个痛快，你不会怪我吧？”</p>
听到何春华这样说，许乐终于回过了神，他看了看身旁眼神呆滞的朱婷，又抬头望了望毛多多离去的方向，无奈的叹了口气。</p>
“我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危害是那些妖魔，可万万没想到……”</p>
“哈哈哈！年轻人有些热血是正常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妖魔虽强，但却难以撼动人族的统治地位，而真正能让人类流血又流泪的，也就只有同为人类的我们了！”</p>
何春华这话说的沾沾自喜，仿佛并不是在说什么贬低自己的话，相反，他还显得极为自豪。</p>
“虽然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解决天邪妖皇的，但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他的死对我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p>
那么，小伙子，还有那个小姑娘，下辈子，愿你们投胎成普通人吧！”</p>
说着，何春华骤然伸手，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由灵气凝聚成的巨大手掌，强大的灵压如山呼海啸般朝着他们直扑而去！</p>
然而就在这巨大手掌力量触碰到许乐和朱婷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了另外一声叹息。</p>
“唉！”</p>
叹息过后，那擎天巨掌瞬间崩塌，毛多多于空中显现，迈着不急不缓的猫步朝着何春华走去。</p>
如此诡异又强大的手段，瞬间便让何春华的面色凝重了起来，他身体紧绷着，随时准备发出惊天一击。</p>
“别挣扎了，连天邪妖皇都挡不住我一招，更何况是你了。”</p>
毛多多的眼神中带着怜悯，他看着何春华，没有觉得这位老者有多么可恨，只觉得他有些可怜。</p>
何春华死死的盯着毛多多，并没有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吓到，毕竟能做到这个位子，何春华的心志不可谓不坚定。</p>
然而当何春华和毛多多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却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p>
尸山血海！</p>
何春华在毛多多淡红色的瞳孔里窥见了尸山血海，那磅礴的杀气几乎让何春华瞬间崩溃！</p>
他赶紧移开了双眼，身上的力气瞬间卸了大半，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p>
“原来妖族还有你这样的人物！看来我之前的话说错了，人族最大的敌人，还是妖族啊！”</p>
何春华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崩塌了一样。</p>
“你没说错。”毛多多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人族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们自己！倘若人族真能凝成一股劲，妖族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p>
闻言，何春华只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再辩驳些什么。</p>
见状，毛多多也不再多言，哪怕眼前这位老者再怎么可怜，但也不能否认他邪恶的本质。</p>
所以……</p>
“下辈子，希望你能投胎做个普通人吧！”</p>
何春华送给许乐和朱婷的话被毛多多原封不动的送还了回去，何春华神情一滞，突然就笑了。</p>
“哈哈哈！对，普通人！普通人好！普通人好啊！”</p>
还没等毛多多动手，何春华突然一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p>
鲜血四溅，红白乱舞，那死法和他儿子何凯，简直如出一辙。</p>
“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p>
毛多多低声嘀咕了一句，心中感慨万千。</p>
“多多……”</p>
低声的呼唤包含了千万种情绪，那声音听了就让人心疼。</p>
毛多多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了朱婷那复杂的眼神，一时间万籁俱寂，天地失色。</p>
“多多，你，是妖？”</p>
伏妖司的人似乎对待妖族都有着很大的偏见，倘若真的坐实这个身份，那毛多多几乎可以算作是人类公敌了。</p>
可即便如此，毛多多还是要承认。</p>
毕竟，他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离开是迟早的事情。</p>
既然如此，何不借此机会了断了这一份没有结果的感情呢？</p>
“是啊！抱歉，瞒了你们这么多年！”</p>
对于朱婷能够认出自己，毛多多也不觉得意外，虽然他如今已经变成了灵猫，但是说话的声音和方式，都没有太大的改变。</p>
朱婷沉默了，穿着婚纱的她犹如一朵绽放在废墟之中的百合，既显得那么纯洁，又显得有些忧郁。</p>
许乐看了看朱婷，又看了看毛多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毛多多将二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坦然一笑，说道：</p>
“行了，我知道伏妖司与妖族势不两立，之前我已经见识过了！但凭你们还不是我的对手，嗯，或者说，现在的人族里面，都没有我的对手！</p>
我也不想为难你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我就先走了！许乐，好好照顾朱婷吧！希望下次相见，我们都还平安健康！再见！”</p>
说完，毛多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二人的眼前。</p>
朱婷呆呆的看着虚空，两滴泪水从双眼中缓缓滑落。</p>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