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他开口，眼神晦涩，“是在谈恋爱？”
第六十七章
学混子同学先是一愣，接着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是啊。”
林时没有理会他，只看着黎音，声音轻轻：“姐姐，你在和他交往吗？”
他双眼黑漆漆的，眼神有些凉，说不上多吓人……说话的语气却让她心脏漏跳一拍。
继而，她便有些冒火。
就算她真恋爱了又怎么样？和他这个表弟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用这种质问的语气对她说话？
就好像，就好像她背叛了他一样。
更何况，他自己的私生活也从未告诉过她……
黎音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她忍着心里的不悦，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
得到这个回答，他眼睫猛地颤了两下，紧接着，轻声问：“在一起多久了？”
撒了一个谎还得编数谎去圆。
好在学混子同学还算靠谱，见她不说话，自觉替她道：“不到两个月。”
今天是他俩假装情侣的第一天，的确没到两个月。
林时：“哦。”
再接着，他就不说话了。抬眼继续看马路对面的广告牌，站在一旁，安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黎音视线望过去。
风吹过，乌黑细软的发被吹乱，他也没有去管，眼睫在风下眨了几次，努力将眼睛睁大，似乎想要认认真真地看清广告牌上的字。
黎音记得，他从小时候起，身体就不太好，她每次找他玩，他都会一边捏着鼻子喝药，一边像小猫崽一样软绵绵地冲她笑。
那时，他喜欢说，妈妈说等我喝完药，身体好了，就可以陪你玩了。姐姐不要回家，我把我喜欢的玩具都拿来陪你。
他在她面前，永远是笑着的。
摔倒受伤了笑，生病吃药笑，就算打针打哭了，也会偷偷将眼泪擦干，软乎乎笑着对她说没关系不疼。
她忽然有些难受，甚至感觉，再这样待下去，或许她会疯掉。
但好在，没几秒钟车便到了。
黎音松了口气，赶忙拉着学混子同学上车，上车之前没忘记做出姐姐姿态，朝林时挥手，嘱咐他早点回家。
他抬眼看车内的她，也不说话，就安静看着。
车子发动，将他的身影甩到老后面。
——
晚上回到家，洗了澡躺在床上，黎音满脑子飘荡着的都是林时的脸。
他的眼睛，还有他看着她时的眼神。
紧接着，又回想起在那个群p别墅里，被他压在身下抽送的记忆。
她翻了个身，手按住胸口，脑袋乱成了一锅粥。
正心烦意乱，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陌生号码，一行字——“姐，我可以找你聊聊吗？”
不用说，自然是林时发来的。
再接着，他发来了一条定位，附带文子信息“我在你门外等你。”
定位显示，他此刻就在她家门外。
扔了手机，冷静三分钟之后，黎音终于选择下床，去给他开门。
打开门的时候，林时就站在外面，面色苍白。
看到她，他露出一个笑容：“姐。”
黎音冲他轻嗯一声：“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你不理我，我不想回家。”他眼眶微微泛红，眼睫轻眨了几下。
她又有些心软，叹了口气：“这样会让家里人担心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他表情执拗地道。
视线触碰到她的脸，他语气稍稍变弱：“我和你说两句话就走。”
她只能服软：“你说吧。”
“我知道。”他看着她，“你这段时间是因为谈恋爱，才没时间理我。
黎音一愣。
她想起刚刚骗他的话，他以为她恋爱已有一两个月……而这时间了似乎刚好和她单方面同他冷战的时间相等。
他居然误会到这上面去了！
“本来我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他轻呼一口气，“但是我刚刚想了又想，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就连呼吸仿佛也跟着一起消失。
“姐姐，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少年看着她，喉结上下动了动，乌黑漂亮的眼眸里亮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光，声音有点哑：“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可不可以，和我在一起？”
那光，忽明忽暗，像是随时随刻都能熄灭。
却一直没有灭。
第六十八章
没有说谎，从未说谎。
喜欢她，是他这辈子除吃喝拉撒睡外，坚持得最长久的一件事。
可他不敢说，不想说，更不愿意承认那是喜欢。
是亲情吧，他欺骗自己。
他原本以为，会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到老到死都不会告诉她，只为了同她维系这十几年的亲情。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维系多年的亲情，同样不堪一击。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和他之间生出了一堵厚厚的屏障。她像是厌烦了他一般，不再搭理他，看他的眼神也变得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原谅自己。
可后来他才发现，原来她是恋爱了。
她恋爱了，和那个男生有说有笑走在一起，看对方的时候，眼里亮着光，仿佛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那一刻，嫉妒如同一颗火苗，在他的心脏里一点点膨胀，遇风生长，直至燎原。
他想，她是不是要彻底不属于他了，就因为那个才恋爱没多久的男生？
明明，明明他们才是认识最久的。
明明……他喜欢她这么久了。
她怎么可以喜欢别人，怎么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事情逐渐超出控制，嫉妒与慌张之下，大脑也不再理智。
吹了大晚上寒风的他，怀揣着一点点希望，找到她的新住址，敲响了她的门。
他想告诉她，他很喜欢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喜欢她。
所以，她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
真正说出口的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秘密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启齿，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沉重。
看，他可以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
他不敢看她，更不敢不看她，话出口的那一瞬，眼前的世界模糊眩晕了片刻，这之后，少女的脸才逐渐清晰地映入他的瞳孔。
林时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双目微睁着，整个人又呆又愕，被雷劈中般。
紧接着，他在她的眼里看到难以计数的情绪，疯狂地涌过。有难以相信，惊慌失措，害怕，还有……那么一点点，并不明显，却让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嫌恶。
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他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整个世界像是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不要再戏弄我了。”她脸色铁青，眉头紧紧皱着。
“我没有开玩笑，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他笑容惨白，“如果可以，我也很希望这是个玩笑。”
说着，呼吸发颤，声音轻抖：“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我……”
“够了——”她深呼一口气，张口打断他，“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为什么？”他安静了一瞬，“你……讨厌我吗？”
“这和讨厌没有关系。”她表情力，满眼都是对他的抗拒，说到这里，努力朝他露出笑容，“前段时间忽视你是我的不对，我理解你，大家都会对亲人对朋友产生占有欲，但这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喜欢，不是恋人之间的那种喜欢，小时，你现在还小，会误会自己的心意也正常，没有关系的，这件事我们就当没有发……”
“我不小了。”他声音放低，“姐，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成熟很多。”
是——
她早就知道他成熟了。不然，也不会去参加那种聚会。
黎音难以理清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怀疑居多，还是害怕居多。她甚至忍不住想，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呢，口上说着喜欢她喜欢了很久，私底下却和那么多人发生关系。
这是真的喜欢吗？
这，真的不是他刻意作弄她编出来的谎话吗？
见她不说话，他眼睫轻颤，低声喃喃：“你觉得，喜欢到，只要想到她，就会变得失控，就会想要和她做爱也……”
“林时！”她猛地打断他，脸蛋因为恼怒涨得通红，声音止不住地发颤，“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还记得我是你姐姐吗？”
这一次，她是真的生气了。
她的表情告诉他，对于他说的话，对于他，她感到厌恶，嫌恶，恶心……
他安静下来，视线很轻很轻地落在她的身上。
恶心也是应该的。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龌龊，恶心，令人作呕。
怎么会喜欢上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可以？
就算她因此讨厌他害怕他，也完全合乎逻辑。
她胸口缓缓平复，声音放平：“你可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我也需要冷静一段时间，补习班那里，如果明天你还去的话，我就不去了。”
“好。”他垂下视线，笑容惨淡似自嘲，“你照常上课吧，开学之前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嗯。”
到底是打小就偏疼的表弟，看他这副模样，她又控制不住想要心软。
但转念想起他做的事，那一点点心软便跟着烟消云散。
她表情冷硬：“回去吧，不要让舅妈担心。”
夜色如同弥漫的黑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他站在阴影处，几乎要同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良久，他点点头，开口时声音微哑：“那我先回去了。”
转身走了几步，脚步停住，她看到他又回头，看向她。
“喜欢是真的，没有骗人。”压抑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但是，我可以答应你，从今天开始不再喜欢你。”
隔着距离，隔着夜色，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到他说：“所以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