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她才刚看过去，便见他若其事偏开视线，只沉默仰首，喝尽手中的矿泉水。
第八十六章
都到这一步了，要还是看不出对方不对劲的话，那她就是真笨蛋了。
他在不高兴，他在生气。
这球场，本就是因为他才来的。
因为他的态度，她忽地感觉，周围的人潮、声潮同她之间像是多了一道屏障。
好在身旁还有个宋秋。
他偶尔会和她说说球，指指人，比如说哪个几号是打球明星，几号是他朋友，几号宋叶叶最喜欢。
……嗯，不管聊什么，最后都会回到宋叶叶的身上。
聊天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篮球赛就结束了。
黎音没认真关注场上情况，也不知道谁胜孰负，散场后挥别宋秋，往外走。
刚出球场，走到人流较少的地方，手腕便被人从后面攥住。
她受了惊，下意识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学混子的脸。
刚运动完，他身上穿着篮球服，脸色潮红，脖颈上布满汗水，头发也是湿的，胸口上下起伏，气息不稳——似乎是跑过来的。
他面带薄怒，目不转睛看着她。
不知道在发什么脾气。
被他晾了半天，黎音也有些恼了，挣扎着想将他的手甩开。可惜对方攥得太紧，她手臂纹丝不动。
“你放开。”她冷着声音仰头看他。
虽然是仰着头，虽然心内根本没法对这个人生出厌恶感，可她还是努力做出很生气的样子。
不论如何，气势不能输，就是吓，也要吓到他。
惊奇的是，他像是真被她的反应吓到了，身上绷紧的刺，不知为何忽地软了下来，抿唇看她一眼后，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整个人就跟没了脾气一般，看着蔫蔫丧丧……还有些委屈。
“你松手。”她重复了一遍。
“我不要。”他道，“松手你就走了。”
“球赛结束了，我不走是要留在这里等着看下周比赛吗？”
他垂着眼睫：“你生气了吗？”
她别开头：“没有。”
“那好吧。”他轻呼一口气，“我想和你聊聊。”
黎音第一时间想拒绝，可看了眼他的神色，拒绝的话不自觉吞入腹中。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张扬肆意的。
在学校里是这样，在球场上更是这样，她很少见到他此时的神态——像个有些受伤的幼崽，又气又伤心。
她说：“你说吧。”
他看了眼四周，低声道：“换个地方。”
于是……
黎音跟着他，进了篮球场的更衣室。
里面静悄悄的，什么人都没有。光线有些暗，部分更衣柜没有关严，朝外半开着，遮挡了部分视线。
背靠着衣柜，面前的少年，离她似乎只有半个拳头的距离。
“我今天在生气。”他道。
黎音：“看出来了。”
“你不问我，为什么生气吗？”
她沉默半晌，问道：“你为什么生气。”
他低头，视线落在她身上，停留了会儿，才开口：“黎同学。”
这么称呼，听上去有些严肃。
她忽觉，他可能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便抬头等他下文。
“那天，我不是问你，需不需要我负责吗？”他轻声道，“我说话了。”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她有些愣神。
听到他终于又道：“应该负责的人是你。”
“你对我做了那些事。”他垂着眼睫，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声音听不出起伏，却越来越哑，“你要对我负责。”
第八十七章
呼吸和表情，在这一瞬间同时凝固。
万籁俱寂的时候，她听到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从浴室的方向响起，不知是谁没有拧紧水龙头。
更衣室的空间，明明很大。
可是，站着一个他，又站着一个她，在此时便显得极为逼仄。
黎音努力睁大眼，想要看清他脸上的神情，想知道这话存在着几分玩笑成分。
可是此处光线昏暗，他又逆着光，她什么都看不清。
“你知道你有多过分吗？”他没有等她回应，安静了会儿，又低声开口道，“黎音，你要对我负责。”
她张了张口，脑袋里乱糟糟的。
过分……
她的确是过分的。
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强上了他，此刻他说让她负责，她居然说不出一点拒绝的话。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你很讨厌我吗？”
她下意识张口：“不讨……”
“你是有点喜欢我的，对不对？”他眨了眨眼睫，快速问。
黎音茫然了一瞬。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
如果不喜欢，她根本不会在大夏天的时候，顶着烈日，来篮球场看他比赛。如果不喜欢，她根本不会因为他的冷淡而心情低落。
可要说喜欢……
什么是喜欢？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对小叔的感情，对林时的感情，以及对顾惜臻的感情，她要怎么告诉面前这个人，自己是否喜欢他？
大概是沉默了太久，那少年隐约有了些烦躁的迹象。他抓了抓头发，忽地靠近一步，捏住她的衣领，眼神凶巴巴地盯着她：“我不管，你就是喜欢我的。”
这姿势——就跟要打架一样。
还没等黎音反应过来，对方便先懊恼了起来，似乎在思考自己是怎么弄出这“黑帮火拼”氛围的。
思考数秒钟，未果，估计再加上有被她的反应气到，一个恼羞成怒，就捏着她的下巴，对着唇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一点儿都不温柔，一点儿都不娴熟的吻。
但对他来说，或许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没有一点儿技巧可言，毫章法，只是压着她的唇瓣碾磨——
甚至弄得她有一些疼。
可，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打完篮球，出了一身汗，却仍旧干净好闻。
是黎音闭上眼，脑海里都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味道。
就是这样毫章法的吻，让她肾上腺素疯狂上升，呼吸不由自主变得急促，双手双脚也跟着酥软发麻。
她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变高，可他身上的温度，比她的还要高。
夹杂着他好闻气息的热量，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像是在一点一点舔舐她身上的皮肤。
她根本就是一个……经不住诱惑的人。
后背将所有的重量都靠到了身后的柜门上，铁质柜门冰得她双腿发颤。
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身体又发软，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小臂。
“唔……”
可他却比想象中，还要更老实一点，只是吻，其他什么都不做。
长到让她几欲溺毙的时间过去，他才终于缓缓离开她的唇，俩人的身体没有贴紧，之间隔着一只拳头的距离。
昏暗里，少女两眼盈满了水光，面色潮红，胸脯微微起伏。
耳畔，是俩人粗重的呼吸声。
黎音脑袋有些乱，除了呼吸声，唯一能听到的便是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声音。
她一点点收紧攥着他小臂的手，刚想抬眸看他，便见他又压了过来。
这次，低头，轻咬着她的下唇，咬了两口，低声道：“有好多人喜欢你……”
语气懊恼，似在抱怨，又似只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喃喃。
“我不开心。”他的唇轻轻贴上来。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吻，带着微不可见的颤意，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轻轻擦过她的侧脸，又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我要你喜欢我。”他说完，声音再次变得喑哑，“我要你……对我负责。”
少年声音落，才听那安静了许久的女孩，终于出声了。
“在这儿吗？”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又甜又软，不过可以听出，此时染上了些许情欲的沙哑。
他一愣，刚想说话，便见她正抬眸，用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她。
那双眼，好似春雨绵绵时，蒙蒙雾气里的湖泊，愈澄澈，愈撩人。
再接着便见她忽地仰首，踮脚，搂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女孩就跟糖果似的，唇上有甜甜的香味，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气味。
她双眼微睁着，意识似乎并不太清醒，柔软的身体主动挂到了他的身上，轻呼吸，微喘息，浑身软成了一滩糖水。
这样一来，似乎他倒成了被扑倒的那一个。
和上次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