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顾惜臻还在浴室里洗澡。
黎音穿好衣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刚一打开门，脸上的表情就呆住了。
“小叔？”
——
坐在车后座里，黎音默默将脸贴到车窗上，只觉得这会儿心里压力巨大。
谢特助没来，开车的是小叔。
没有外人缓和气氛，单独和小叔待在一个车厢里，黎音紧张到恨不得当场开窗逃跑。
她后悔极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辆车上。
可刚刚的她就像魔怔了一样，开门听到小叔说要接她回家，她竟然连拒绝都没拒绝一下，就傻不愣登地跟着他下楼了。
上了车才想起来自己没和老师报告，也没和顾惜臻打招呼。
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好在也没那么傻，好歹，手中还握着手机。顾惜臻发消息来问她去哪了的时候，她还能打字回复他。
［小叔来接我，先回去了。］
当然，回复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就是了。
黎音懊恼极了。
她捂脸，没有等顾惜臻回复，便将手机扔到一旁，默不作声地将脑袋放在车窗上来回碾。
“奶奶说想你了。”隔了好久，黎音才听到小叔的声音传来。
所以……这算是解释吗？
“我这几天恰好在附近出差，奶奶让我回去的时候顺路带上你。”
黎音看了眼窗外，隔了会儿才抬眼看向前面。
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前方的道路上，似乎是趁着开车的间隙抽空同她解释两句。
她迟钝地：“哦。”
却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屏幕上亮着的是顾惜臻的名字。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胆子再大，小叔对黎音来说也是个长辈，在长辈面前和“男朋友”打电话，到底是有些心虚。
她犹豫一秒钟，刚要挂断，就听到一声：“接吧。”
小叔发话了。
黎音只能摁下接通键。
“音音？”
她看向前面，小叔开车开得很认真，看着像是对后座的通话并不太关心的样子。
黎音这才小声回答：“嗯嗯。”
“打电话确认一下你的安全。”顾惜臻道，“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吗？”
“是的。”
“好。”顾惜臻的声音里多了点笑意，“回学校再见了。”
黎音的脑海里便浮现了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大概是眼角眉梢藏有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温柔又清冷，可动作却一点也不留情。
这半个月以来，每次将她翻来覆去折腾到哭的时候，他都会用这样的语气安慰她，和她说下次不了。
然后在下一次，又双叒叕用相同的手段弄得她呜呜乱哭。
想起这些，黎音便想起了那些个荒唐的日日夜夜，耳朵便不由发热发烫。
再接着，连身体竟也产生了反应。
她没做声。
“明天下午放学后在教室等我。”对方又道，声音微微喑哑，“可以吗？”
是何暗示不言而喻。
她有些羞窘，匆匆忙忙道：“不和你说了，先挂了。”
刚一挂断，便觉周围气氛有些不对。
她下意识抬眼，恰好透过透视镜撞见了小叔的双眸。
紧接着，她注意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脸蛋羞红，双眸含春，仿若刚刚坠入情网的少女。
第一百五十八章
小叔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离开。
他的眼神平平静静，什么也看不出，可黎音还是莫名觉得心脏跳动的频率变得乱糟糟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车内始终没有人开口说话，安静到近乎诡异。
好在，煎熬并没有持续太久，车子终究在午饭前赶到了奶奶家。
好多天没见，奶奶见着黎音很是高兴，围着她嘘寒问暖，吃饭的时候也不停地给她夹菜，顺带问问她在p市的情况。
例如竞赛题目难不难，住宿条件怎么样，室友好不好相处，有没有抽空在附近玩玩转转……
不提还好，一提黎音便不禁脑袋空白。
在p市的这半个月，她几乎每天都和顾惜臻待在一起，酒店的床，浴缸，阳台，沙发，窗台……全都被迫试了一遍。
她也就只能回答酒店浴缸有多大，床有多结实之类的问题了……
脑袋懵了片刻，她刚张口预备随便扯两句搪塞过去，便听一旁传来了小叔的声音。
“妈，刚回来可能有些累了，先让她歇会儿吧。”
奶奶佯装不高兴：“知道你疼侄女，我这个做奶奶的难不成还没你这个做小叔的体贴？”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重点不知怎的就跑到了小叔身上。
“对了小渊，姚家姑娘前天回国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姚家姑娘？
黎音愣了半秒钟方才反应过来，是小叔的青梅姚佳。
她比小叔小一岁，差不多算是和小叔一起长大，脾性率真可爱，颇有些假小子性格，同男孩子也能打成一片，因此学生时期跟小叔的关系相当不——俩人那时的关系更像是哥们。
没等小叔说话，奶奶便又道。
“佳佳好不容易才回国，她刚回来就念叨着想同你见一面，怕你忙，就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吃个饭。”
小叔皱了下眉：“最近都忙。”
奶奶的脸垮了下来：“不行，上午去接音音的时候不还说有空吗，怎么到姚佳这就没时间了？”
再次被，黎音呆了呆。
她还记得，小叔来接她的时候说的是——在附近出差，顺路接她。
空气静默了片刻，她听见小叔出声道：“那就今晚吧。”
目的达成，奶奶喜笑颜开。
吃完午饭，她便将黎音拉到了个没人的空房间里，小声交代：“晚上你也跟你小叔一块去。”
黎音：“？！”
奶奶幽幽叹了口气：“你小叔年龄到了，也是时候成家了，他脾气古怪，这么多年身边唯一走得近的女娃娃我瞧着也就只有你姚家姐姐这一个，刚好我看她也有这心思，就是不知道你小叔怎么想——到时候你在旁边帮奶奶盯着点，能撮合就撮合撮合他俩。”
小叔……成家……姚姐姐……
原来奶奶是想派她当助攻。
小叔，会和别人结婚吗？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周围好像安静了下来，奶奶的脸仍在眼前，她能看见她满脸笑容，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胸口有些发堵。
直到这一刻，黎音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可怕。
她不愿意给他独一份的爱，却也不想看到他接纳别人。
怎么可以这样呢。
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当电灯泡，黎音是想拒绝的。
但是在这件事上，奶奶比任何时候都要固执，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