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乔凝从没这么话多过。
实在是舍不得离开，只能乱七八糟地找话题，试图多拖延一会儿。
但也确实没什么正经话题，所以翻来覆去只能瞎嘀咕抱怨生活有多聊，工作有多繁忙。
话题虽生硬，但她觉得他俩就算觉得她行为古怪，也不会猜到真相。
毕竟……正常情况下，哪有一个妻子在发现奸情后会是这个反应？
就连乔凝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神奇。
为了提高他俩偷情的刺激性，她甚至在办公室里溜达转悠，并且有一次走到了办公桌后面。
她站在落地窗上，背对着他们，只要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办公桌下的人。
他们刺激不刺激她不知道。
她反正是刺激死了。
不过她一直没回头，盯着窗外望了两眼，便转身溜达到别的地方。
“我好像很久没来你办公室了，这里什么时候多了盆花？”她忽然扭头问道，“上次送你的那个盆栽呢？”
“啊。”顾翊鸣似乎正在走神，他看着她，愣了两种才反应过来，表情僵硬着道，“……上个月秘书进来不小心摔了，我就让人换了。”
乔凝鼓了鼓嘴，满脸都是失望的表情，轻声喃喃：“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盆了。”
倒不是真在意这个。
说实话，她连盆栽长啥样都不记得了，但眼下这不是得找理由逗留嘛，是个理由她都得用上。
却没想，这话说完，对方却像是当真了一般，视线久久落在她身上。
“……对不起。”
她听到他出声，忍不住一笑。
“好啦，我又没有怪你，换了就换了，新的这盆也很好看。”
拖了又拖，搜肠刮肚将能想到的理由都想了个遍，乔凝实在找不到继续逗留的借口，只能依依不舍地挥手表示她要离开了。
顾翊鸣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推门离开的前一瞬，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凝凝。”
乔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男人仍旧坐在办公桌后，从她进来起，他的位置和姿势就没有变化过，像是在那儿坐地生根了般。
他叫住她，却迟迟没有出声。
她好奇歪歪头：“怎么了？”
不该急着送走她，好和桌底下那位办正事吗？
他动了动唇，静默片刻，用微微哑的声音开口：“我让司机送你。”
乔凝笑眯眯：“不用啦，我刚约了朋友，晚上要和她一起吃饭。”
她确实约了朋友。
齐小夏是乔凝中学时期就认识的好友，俩人在结婚之前，好到形影不离，几乎同吃同睡。
结婚后，尤其是齐小夏怀孕生子之后，俩人碰面次数肉眼可见减少了许多。
这一次，是她主动打电话找乔凝，电话里声音又急又气。
吃饭地点定在齐小夏家里。
年轻的小保姆做得一手好菜，没一会儿的功夫，便端上了满桌子菜肴。
吃饭的时候，乖巧听话的小保姆自觉抱着宝宝去婴儿房喂奶。
餐厅空下来，齐小夏饭也顾不上吃，拉着乔凝的手，声音委屈助极了：“怎么办，我怀疑我老公在外面有别人了……他现在连碰都不肯碰我了……”
第二十九章
“恋爱的时候就知道他爱玩，我也没指望他能收心。”齐小夏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这次不一样，我感觉得到，这次和之前不一样……他从没这样过……就像，就像真上心了……我还是头一次，头一次这么慌……”
照齐小夏的话来说，那就是，虽然不知道出轨对象是谁，更没有抓到确切的出轨证据，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乔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只能一边听她哭，一边递纸巾。
等她哭差不多了，才真诚提议：“要不离婚吧，跟我过。”
齐小夏又哭又笑：“跟你过？我怕你老公半夜拿刀追杀我。”
乔凝在心里说，她的好老公同样正忙着出轨，哪有时间追杀人。
提到顾翊鸣，齐小夏却似乎哭得更伤心，眼圈红通通的，满脸艳羡。
“阿凝，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能被顾翊鸣喜欢。”她哽咽着，“天底下怎么有他这样的男人呢？长得好看，有钱，还对除你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
“从读书时候起，他就一直跟在你身边，将你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就好像，除了你，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他关心的了。”
乔凝忍了忍，到底还是将顾翊鸣出轨的事情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秘密，在决定离婚之前，她不打算告诉别人。
齐小夏啜泣：“而我呢，这么多年都是我追着我老公跑，追了好久好久，他才好不容易肯回头看我一眼……我以为我能捂热他这块石头……”
她再次哭到上气不接下气，擦眼泪、擤鼻涕的餐巾纸扔了满桌子，桌前一片狼藉。
正哭着，忽地听到“咔嚓”声响。
小保姆轻手轻脚地从婴儿房里跑出来：“太太，宝宝睡着了，需要……”
话说一半，看到餐桌上的景象，又看到满脸泪的女主人，脚步顿住，脸上不由露出迟疑。
“太太……？”
在保姆面前到底还是要面子，齐小夏连忙收住眼泪，用餐巾纸胡乱擦一气，勉强朝对方挤出一个的笑容：“怎么了？”
“哦哦，宝宝喂奶到一半睡着了，我想问，是等他睡醒再喂吗？”
“都行，看你方便吧。”她显然没心情管这些。
小保姆便露出一个单纯且真诚的笑容，感慨道：“太太人真好。”
正要走，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来，看了看齐小夏，犹豫了片刻，出声道：“虽然不知道太太因为什么难过，但是希望太太的心情可以快些好起来。”
小保姆年纪不太大，白嫩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瞧着像是才二十出头。
女主人心情不好，她似乎也十分苦恼。
皱眉咬唇思考良久，她抬眉满含期待道：“可以尝尝这道糖醋排骨哦，我爸妈都说，吃了我做的糖醋排骨，再坏的心情也会变好呢。”
女孩双眼乌溜溜的，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澄澈干净，说这番小孩子般的天真话时，脸上便也多了几分纯真的稚气，光是看着都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第三十章
吃完饭，小保姆收拾好碗筷进厨房洗碗。
齐小夏情绪低落，低声感慨：“要不是请的小保姆够勤快，我都不知道这些天要怎么熬过去。”
确实勤快，小姑娘年龄看着不大，动作却很麻利，任劳任怨的，像是将家里的大小家务活全都包揽了。
乔凝看得直咋舌：“这么好的保姆哪找的？”
齐小夏：“我不是不想母乳喂奶吗，最初只是想给孩子找个喂奶的，没想到她其他活也抢着干……还干这么好。”
她说，因为这，她还特意给小保姆开了三倍工资，但小姑娘当时就涨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肯收。
“她还这么小……唉。”
才十八九岁便生了宝宝——因为要工作，她不仅不能陪她自己的小孩，甚至还得将奶水喂给别人孩子。
聊起小保姆，齐小夏一脸唏嘘，看表情像是又心疼又喜欢。
聊着聊着，开门声响起，沈崇回来了。
他刚推门进来，小保姆便小跑过去，低眉顺眼地将拖鞋送到他脚边。
乌黑细软的妹妹头拢出她纤瘦的下巴，头发随着姿势微微垂下，细细密密的发丝间，隐约才能窥见白皙光滑的脖颈。
越是这样的，越是显得她气质呆软天真，即使是伺候人的事情做起来竟也十分可爱。
拿完拖鞋，挂好衣服，她便悄悄退下去忙别的，全程没说话，安静懂事得让人很难不喜欢。
齐小夏正忙着擦拭脸上的泪痕。
沈崇刚走进客厅，便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今天实在太忙了，这个点才回来。”话说着，人望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齐小夏，忍不住蹙了蹙眉，“怎么了，心情不好？谁惹你了？”
——
齐小夏当然不会承认。
乔凝便帮她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这之后，也没有久待，匆匆忙忙便找理由离开了她家。
回去的路上，掏出手机，她才发现竟然多了好几条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
全都来自顾翊鸣。
她倒是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一直是他俩的相处方式。他总爱把她当小孩，长时间消失便会为她担心。
想了想，她回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隔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她的电话，奇怪的是，接通之后，竟然好半晌都没有传来声音。
乔凝便率先出声，说道：“晚上一直在陪夏夏说话，刚刚才看见手机，你不用来接我啦，我打个车就回去了。”
话说完，那边仍旧没人说话。
隔了一会儿，才传来男人略显紊乱的呼吸声。
喧嚣的街道、周围来往的人流车流、晃眼的城市街灯，像是一下子从她的世界被隔绝了出去。
耳旁似乎变得很安静，很安静。
似乎根本不用猜都能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她下意识张口，喊他的名字：“顾翊鸣？”
那边这才终于有了回应。
“嗯……”说话时，气息同样紊乱而狼狈，却强自镇定，装出若其事的模样回答她，“好，早点回来，晚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