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好像是很美吧。”
刚刚懂事的荀慧生第一次在心中思考这个每一个小孩都不用思考的问题。
每一个孩子的眼中,母亲都是最美丽的。
而荀慧生却没有这个感觉。
因为母亲给他最大的感觉竟然是很神秘,然后便是很淘。
有时候母亲竟然比弟弟荀根生还要淘,当然了,更多的时候是他们母子一起淘。
父亲那样子貌似劳心劳力,不胜其烦,偏偏他依然活得很充实。
一家子从爷爷荀国立到弟弟荀根生,无一不是在围着母亲转。
按道理母亲应该很满足才是,可是,她仍然在变着法子的淘。
不知为什么,母亲越是淘,父亲与爷爷就越是纵容她,弟弟就越是喜欢她。
而荀慧生则越是看不透她。
母亲孙莲忽然向荀慧生招招手,“慧生,你老爸不要我啦,你快点来救我呀。”
荀慧生愣愣的看着双杠上的母亲,他在想,母亲应该正在绽放她的青春,她真的需要自己去救她吗?
“慧生,你是什么男子汉,老妈正在遭受你老爸这个坏蛋无微不至的欺负,你也不来救,这还有天理吗?”
年幼的荀慧生根本不懂什么是天理,他只知道,那个双杠虽然是袖珍式的,他却永远也无法上去,又怎么可能去救老妈呢?
当然,这个救字是要加上双引号的。
然而,就在荀慧生一脸无辜的看着母亲的时候,父亲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笑容,然后,他一步一步的逼近荀慧生。
“小朋友,你是不是想英雄救美啊。”
荀慧生摇摇头,他感到好像在童话里,英雄救美,救的都是白雪公主之类的美女,而所谓的英雄也是什么白马王子,哪有儿子救母亲的,而且还是在父母和好的时候,这也太雷人了吧。好像有一个宝莲灯的故事,确实是一个儿子劈开华山救他母亲三圣母的。这与自己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呀。
“哈哈,小朋友,你是不是怕啦。”
面对父亲那狡黠的眼神,荀慧生忽然感到胸中热血沸腾,“我不怕。”
“不怕,那你就去救小莲啊。”父亲并没有因为这是个特别严肃的问题而改变对母亲的爱称。在荀慧生的印象中,好像父亲一直是这样叫母亲的。这是不是恩爱呢,或者干脆是叫顺口了呢?
“妈,我来救你!”
小小的荀慧生不顾一切的奔到双杠边,小脚不小心踩坏了两株瘦弱得不能再疲弱的蔓金陀玲花。
母亲在双杠上心疼得直叫娘,“啊呀,我的亲娘啊,你小子能不能小心点,每一朵小花都是老娘的一条命,你毁了我两朵花,就是毁了我两条命,你纵然救了我,也亏欠我一条命。”
荀慧生一阵迷惘,难道救人的人,还会欠人家一条命吗?不过,眼见面前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株蔓金陀陀玲花,他立即灵巧的闪向一边,总算擦着花枝掠了过去。
“呯——”
荀慧生闪的太急,一不小心,一头撞在双杠的槐树柱子上。
槐树是乡村中是最常见的,它木质坚硬,常被农人制着各种式样的农具,家具等。
父亲荀慧以槐树作为双杠的柱子也可以说就地取材吧。
母亲在双杠上面大叫,“你这熊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啊呀,真让人不省心啊。”
荀慧生并没有在意母亲的责备,他有点奇怪,以前母亲很少责怪过他,难道今天是因为太害怕了吗?
“妈,我不会让你操心的!”
这一句话,荀慧生一直记忆犹新,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在飞快的成长着,从一个懵懂的少年,成长成一个对什么事都特别感兴趣的少年。
同样是少年,荀慧生却开始了思考人生,思考一些他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他母亲带给他的那些奇妙的世界,他似乎永远无法理解。
荀慧生永远都记得,那一次,他跌跌撞撞来到双杠下面的时候,无助的站在槐树桩下面。
两米多高的槐树桩,对于小小的荀慧生来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只能无助的望着母亲,他感到母亲同样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妈——”荀慧生的忍不防放声大哭。
父亲荀慧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小朋友,你不是要做英雄吗,要救美女吗,你的勇气呢,你的责任呢,你的行动呢?哈哈,如果你救不了她,大可以来求我的呀。”
荀慧生倔强的看了一眼父亲,他明知道父亲是在调侃自己,可是,他就是不愿意屈服。他就是要凭自己的努力来保护母亲。
母亲在双杠上招手,“慧生,上来,要死,咱娘俩也要死在一起,让他们三代光棍幸福的活下去。”
荀慧生想了想,如果没了母亲与自己,爷爷与父亲,弟弟三个人还真是三代光棍啊。除了弟弟还有一点希望之外,爷爷与父亲几乎是铁定的光棍下去了。
父亲大笑,“小莲,你至于嘛,不就是两米高的双杠吗?即使是掉下来,大不了摔个腿断骨折,又哪有这么悲壮啊?”
母亲怒目而视,“荀慧,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我只恨自己当初被你的花言巧语骗了过来。”
父亲却是振振有词,“小莲啊,如果你说其它的,我确实是无话可说,可是,你真的不该说我花言巧语,你也知道我,我特么的除了这方面欠缺之外,其它的还是勉强可以的。”
母亲恨恨的呸了一口,“滚,还不是因为老娘我太仁义,才会被你的伪装所欺骗的。”
荀慧生有点奇怪,按道理,母亲应该是懊悔终身的样子,为什么,她竟然有点怡然自得呢?“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老爸与老妈是在考验自己吗?”
当时,弟弟荀根生与爷爷荀国立不知跑到哪条小河沟里捉泥鳅去了,所以,父母与荀慧生这奇葩的表演,并没有一个观众。
荀慧生有点无奈的想,爷爷如果在,一定可以问问他的,虽然,爷爷貌似从来没有过给他一个明确的回答,但是,他还是很习惯有事没事的问问爷爷。
奇怪的是,爷爷纵然没有指点出明确的答案,荀慧生还是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问题。
“哪怕是弟弟在这里也好啊,毕竟,老妈也有他小子一半的啊,再不济,我可以叠罗汉让弟弟爬上去救母亲的呀。”
“慧生呀,你小子,想什么哪,快上来救你最亲爱的老妈呀。”母亲在动之以情之后,又开始了晓之以理,“如果老妈就这么玩完啦,你到哪里找这么一个又美貌,又善良,又聪明,又勤劳的好妈妈呀。”
荀慧生在想,母亲所说的这么多优点,自己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呢?
但是,内心深处那个恐怖还是如毒蛇一样啮噬着他幼小的心,他的小牙紧紧的咬着稚嫩的唇,双手紧紧的环抱着槐树桩,双脚更是牢牢的贴附在槐树桩上。
这样子很不雅观,父亲果然在一边哈哈大笑,“小子,你这造型完全是猴子捞月亮啊,不过,人家猴子上从上向下捞,而你恰好相反啊。”
母亲则是浅浅的笑着,“慧生,造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一颗救母的心,快上来,老妈在这里等你哪,大不了,咱娘俩死在一起。”
“死在一起!”也许这才是对荀慧生最大的激励,小小的他忽然感到身体上涌起一片蓬勃的力量,他的双手,双脚慢慢的交替向上移动着,虽然其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终于发现,母亲与他再也不是遥不可及了。
“妈,我来啦!”
荀慧生紧紧的攀附在槐树桩上,一点一点的向上攀爬着。
“呼呼呼——”
忽然有从风吹起,刚刚离开地面的荀慧生只觉得手脚一软,身子早已不由己的从上面滑了下来。
父亲哈哈大笑,“小朋友,没想到,一阵屁大的风,居然就能将你吹下来啦。”
荀慧生揉揉疼痛难忍的屁股,弱弱的想,“这屁,该有多大啊!”
母亲大怒,“荀慧,你给老娘滚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