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屋外传来打更人“咚咚”的梆子声。金声桓独坐桌前,一仰头,将壶中的酒“咕咚咕咚”地喝了好一阵。一声闷响,酒壶重重地顿在了桌上。
金声桓面色阴郁,一双炯炯有神地眸子散发着迷茫地光。他已有些微醺,眼眶渐渐泛了红。
“咚咚咚”一声敲门声传了来。“谁?”金声桓手扶酒壶,摇晃地身子一震,冲着房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末将王得仁。”屋外的人答道。
金声桓怔了一怔。这个王得仁是自己昔日的部将,降清之后虽只低自己半级,却也不改往日的尊敬。
“看来只有你还想着我。”金声桓喃喃地念了一句,起身去开了门。
王得仁警惕地望了望左右,然后闪身进来。金声桓见他如此地小心翼翼,觉得有点奇怪,便问道:“何事如此谨慎?”
王得仁轻轻将门关好,说:“金将军,贝勒爷逼你出去迎战李定国,岂非是要送将军入虎口吗?”
听了此言,金声桓心头一震,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得仁,小心说话!”
王得仁点了点头,轻轻移开了金声桓的手,也小声说了句:“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替将军不值。”
“不值?哼!有何不值的。”金声桓冷笑一声,坐了回去,继续用手扶着酒壶,一摇三晃地说:“既已归顺,就该忠心事清。”
王得仁坐在了他的对面,说:“可武昌城中的绿营兵久不发饷,士气已低落至极。这样的部队可以迎敌吗?”
金声桓也是长长地一叹,道:“不还有满八旗吗?贝勒爷也把满八旗调给咱们指挥了。”
王得仁冷哼了一声,道:“话是如此说,但满八旗真会听将军的指挥吗?这些满洲的兵将骄横惯了,哪会服咱们汉人将军。”
“可不如此,又能怎么办呢?”金声桓似乎是在明知故问。他低着头,偷偷瞄着王得仁,等他的答案。
王得仁顿了顿,说:“将军,你想想耿继茂,想想刘良佐大帅。他们虽是庸碌,但也罪不至死。而博洛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若这一战将军不能得胜,恐怕也免不了重蹈这二人的覆辙。”
金声桓一手扶着酒壶,一手把玩着酒杯,眯着眼睛问:“依你的意思,咱们重投大明?”
王得仁重重地点了下头,说:“正是!听说晋王李定国爱兵如子,对诚心归顺之人也颇为厚待。若咱们投他而去,至少性命得以保全。唉,就算要死,死在咱们汉人手上,也好过死在满洲夷狄之手。”
金声桓微微颔首,陷入了沉沉地思索。王得仁将他望着,神情也很紧张。
“你我已做贰臣,如今再叛大清,会不会被人说成是反复小人?”金声桓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王得仁似已探到了他的底,如释重负地一笑,然后说:“将军不必有顾虑。眼下大明正待重整河山,正处在用人之际。你我的归顺可令他们如虎添翼。他们欢迎还来不及,又怎会慢待?”
金声桓点了点头,连连说道:“有理有理……”他心中的顾虑一被打消,眼中的杀气就涌现了出来。
王得仁也放了心,笑道:“既如此,咱们就带着亲随趁夜出城去吧。”
露出了个狡黠地笑容,说:“与其这样偷偷地溜出去投降,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