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渊好奇道:“
沈姑娘,那支丰收舞你练了多久会的?不怕吗?”
路途无聊,沈晞也愿意跟他聊聊,便随意道:“练了小半年吧。怕的话我便不自创这舞了。”
那舞是真好看,赵怀渊现在回忆起来也觉津津有味,因此很是遗憾今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沈姑娘胆子真大,佩服。”赵怀渊感慨了一句,他忽然注意到沈晞这次见面后不怎么看他,跟上回见面她时不时盯着他的脸看一会儿相差太大,他又不是个会忍的性子,便道,“沈姑娘,我虽然是个王爷,但你也救过我的命,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沈晞有些疑惑,她看起来很拘谨吗?
看出沈晞面上的茫然,赵怀渊追问道:“不是吗?上次见面你看我许多次,这次你就没怎么看我。”
沈晞:“……”这叫她怎么说呢?
赵怀渊误会了沈晞的沉默,当即拍胸脯保证道:“我说话算数,拿你当朋友,便不会在你面前摆王爷的架子。你
也莫如此拘谨,你这样我都不自在。”
沈晞只好缓声开口:“倒也不是……今日的王爷看起来没有上次耀眼。”
赵怀渊愣住。
耀眼?这是什么形容?难道他不掩盖容貌时她不觉得他看起来毫无男子气概吗?
他径直问道:“你更喜欢我先前的模样?”
沈晞委婉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赵怀渊也茫然了:“你不觉得我的容貌宛若女子,毫无男子气概吗?”
沈晞瞧见赵怀渊面上真实的茫然,知道他确实在为此烦恼,便也认真道:“男子气概是看样貌的吗?难道不是看性情、人品、学识之类的?容貌是天生的,长得好是老天眷顾,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赵怀渊确实自小到大都在为样貌烦恼,一方面是因为周围岁数大的人都说他长得跟他兄长像,另一方面是因为他长得女子一般,小时候被人嘲笑过。
所以他遮掩容貌,让自己看起来能不那么像他兄长,也能不那么像女子。
但沈晞却告诉他,他的样貌“美”,她喜欢。
赵怀渊悄悄红了耳朵。
也是他遮掩容貌早,又通常只跟
男性混,不知道他这种偏中性的美其实很受人欢迎。
因这一出,赵怀渊愈发觉得,沈晞这个朋友,他交定了!她不但欣赏他的容貌,还欣赏他的为人,面对他时又坦荡自然,这样跟他契合的朋友,他一定要好好护住了!
他立即从暗格里取出一些糕点零食放在小几上,热情地说:“来来,这些我昨日才买的,味道不错,你不要跟我客气!”
沈晞瞥了眼赵怀渊,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没客气,毕竟她对他有救命之恩呢,吃他点零食不过分。
接着赵怀渊热情地给沈晞说着京城的风土人情,漫长的路途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从濛北县到京城,总共有六百多里,马车白天前行,晚上休息,因为路况不怎么样,一天走一百五十里顶天了。好在大家都不赶路,因此就这么慢慢走了五六日,终于到达京城。
沈晞掀开帘子看向外头,京城的城墙又高又大,巍峨地矗立在前方,整座城市仿佛看不到边际。宽阔的城门并未全部打开,只有两侧小门开着,然而这小门也有两三丈宽,进出的人车多却不乱,黑压压的一片。
入城人货分开两条队伍,人入城只要不是拿着明晃晃的兵器那就不会查,货物则需要交税所以慢许多。
沈晞这边有个被绑的人便非常显眼,看守城门的守卫军中一位旗手卫千户远远便看到了驾车的赵良,赵王身边最得力的侍从普通百姓可能不认得,守卫京城的卫所千户怎么可能认不得?
况且前些时日赵王在中秋前离京,皇上还因为担心派人出去找过,只是被赶了回来,当时闹得挺大,守卫军中有点消息来源的都知道。
因此,远远看到赵良架着马车入城,车辕上还绑着个男人,旗手卫千户当即提醒手下不要多问,径直放马车进来,又连忙拉了个手下的百户站岗,派了个人悄悄跟着马车,自己则亲自跑去皇宫通报。
马车就这么畅通无阻入了城,本以为还要停一停让赵怀渊出个脸的沈晞悄悄从缝隙看出去,发觉站两边的兵卫看似站得笔挺,实际上都在偷看这辆马车。
她不禁心中感慨,赵王在京中果真有面子,连马车上绑着个人都不过问。
赵怀渊知道沈成胥家在何处,令赵良径直过去。
这一路上,他发觉沈晞对沈家似
乎并无多少期待,此刻便心安理得地看起了这个新朋友的热闹。
他当然要在场,不然沈成胥欺负沈晞怎么办?
沈成胥是工部侍郎,正三品大员,而真假千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何况假千金已有了好亲事,沈晞若单独前往,很可能被掩盖,说不定沈成胥为攀附韩王府,更狠一点,悄悄把亲生女儿给杀了,谁又能为沈晞鸣冤?
因此,他必须在场把戏看完……不是,是为沈晞保驾护航!
沈晞让赵良将马车停在离沈府有些距离的位置,自己下车远远打量那看着挺低调的府门。
赵怀渊担心道:“沈姑娘,你该不会想自己单独去吧?”
沈晞笑道:“先让我独自去试试。”
赵怀渊本想说她自己去怕有危险,但陡然意识到她说的是“先”,便听沈晞继续道:“还要麻烦王爷在此地稍等。”
赵怀渊不知想到了什么,灿烂一笑:“我肯定不走,你先去试试!”
等沈晞走远,赵良把一块破布塞沈勇嘴里,免得他发出声音。
他小声道:“沈姑娘独自前去,果真不会有事么?”
赵怀渊此刻心情很好,笑着解释道:“沈成胥连个家生子私自出门小半年都管不住,沈姑娘单独前去说不得连府门都进不去。倘若我跟她同去,那是一定能进去的,但那多没意思不是?”
他顿了顿,回想起沈晞走之前那个狡黠的眼神,他只觉得心潮
澎湃。沈府门房可千万别放沈晞进去,那就有热闹可看了。
他禁不住感慨道:“她可真聪明。”
赵良能跟在赵怀渊身边这么久,自然不是什么蠢人,听赵怀渊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他家主子不跟沈姑娘同去,就是为了让沈府将她拒之门外,而这正是沈姑娘自己的意思!她要的不是悄无声息地进门,而是被拒绝后“迫于无奈”“不得不”将事情闹大!
好重的心机!而他家主子竟然还觉得她这只是聪明?看起来还颇为欣赏?
赵良觉得,他家主子果真是被蛊惑了!
沈晞背着包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来到沈府门口,扣了扣旁边的小门。
见一个年轻的门房开门出来,沈晞便客气地说:“
这位大哥,我来自濛北县,是你家老爷的亲生女儿,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门房愕然地看着沈晞,只觉得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竟还有人跑来官门认亲的。他本想把人赶走,但注意到对方的容貌,却是心中一惊,怎么好像真的有点像老爷和已逝的夫人?
他想起前些日子二小姐院里的卫嬷嬷给了他不少银子,若有奇怪的人上门要先去告诉她,当时他还摸不着头脑,今日忽然明白过来大概就是因为此!
门房见得人多,眼界比旁人开阔些,他想到了老爷的性子,二小姐在家中的地位,二小姐的未婚夫,当即做出了决定,冷着脸道:“等着!”
随后他退回去关上门,飞快地跑去找二小姐院子里的卫嬷嬷,将事情那么一说,便见卫嬷嬷那早已损毁的半张脸露出了惊骇模样,看着犹如恶鬼。
卫嬷嬷声音尖利:“让她走!把她赶走!她怎么敢来侍郎府上招摇撞骗!”
门房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不愿意掺和太多,应下后便回去了。府内的阴私与他无关,他只是碰到个想富贵想疯了的乡下女人想要胡乱认亲,所以把人赶走而已,谁也说不出错来。
门房再开小门时已换上凶巴巴的模样,厉声道:“什么亲生女儿,胡说八道!赶紧滚,否则带你见官去!”
沈晞丝毫未被对方的凶神恶煞所影响,只是语气平静地多问了一句:“真的吗?不给我进去?”
门房被沈晞的平静唬了一瞬,随即大声道:“进什么进,什么臭要饭的也敢来侍郎府打秋风,赶紧滚!”
“可是你们不让我安安静静地进的哦。”沈晞便露出一丝微笑,转身走了。
门房被沈晞笑得脊背有点凉,他骂她她笑什么?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此刻卫嬷嬷已经快疯了,在门房走后,她慌张地来回踱步,想起来了这两年做的噩梦,噩梦中,当年被她手软放过的女婴找上门来,她多年谋划一朝暴露,她和她的亲生女儿都被赶出了沈府,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卫嬷嬷惊得哆嗦起来,口中喃喃:“沈勇这个没用的东西,怎会让她找上门来?不,不行,她不能活着,她必须死!”
她当即从后门出了府,悄然绕到前方,她要搞清楚对方被赶走后的去向,想办法除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