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大启朝,还没有哪个老百姓敢公然违抗手里有武器的士兵。
石错示意了下,两名女兵便立刻上前,将那婆子抓了过来。
“石伍长,你不能抓我,我可什么都没干,你们不能抓我!”婆子激动地挣扎着,还高声大喊,“六娃子,六娃子,你是咱们村的里正,你为婶子做主啊!”
然而,小名叫六娃子的里正,并未上前,只语气平和道:“婶子,朝廷不会冤枉好人的。”
在很多人眼里,只要被抓,那就是天大的事,他们根本没有渠道,找说得上话的人求情。那婆子见里正都不帮自己了,顿时便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一想到不过说几句话,便要死了,顿时觉得血亏无比,打算拉个垫背的。
当即,她指着躲在人后的一名老者,扬声道:“他三叔,这些话可是你让我说的,你现在不能不管我啊!”
那‘三叔’闻言,脸色难看至极,若不是理智还在,他都要转身逃了。
“你,过来。”
彭淑顺着婆子的眼神看去,恰好就看到了个老熟人,也是细作之一。
敌国在大启朝的细作,不说有百万人,至少也有数十万,这数十万人,有的甚至从幼年,潜伏到老年。
而有些人,甚至就是大启朝本地子民。
原本如此多的细作,她不该全部记得才对,可那‘牛老三’是毕敬业的族人,名叫毕敬神,年轻时在西荒,也曾是个不大不小的将领。
如此人物,竟为了毕敬业,毁容来到敌国当细作。
“彭姑娘。”毕敬神上前几步,真如普通老百姓那般,惶恐中,又透着淳朴。
不得不说,他们的演技都很好。
可惜,演技再好,也有破绽。
“石伍长,此人教唆他人污蔑我彭家,抓起来。”彭淑多的也不说,直接下令抓人。
此话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石错呆愣地望着她,那双错愕的眼,仿佛在说,彭姑娘,就因为别人多说了两句就要抓人?
虽然,诽谤侮辱国朝功臣,或者有爵位的人,确实能降罪。可人家也没有到处乱说,就当下说两句,教训教训便可,没到抓人的地步。
若真抓人,别人怕是会说更难听的话,让御史知晓了,说不定还会弹劾,说国公府不大气,有失风度。
石错无法理解,难道她不在意彭家的名声?
毕敬神此刻心里想的则不同,他第一反应先想到是不是暴露了,可他思来想去,都没发现哪里有破绽。自从二十年前,衙门的人来查过后,他便彻底安全了,不可能突然就暴露。
可,既不是暴露了,为何她要下那样的命令?
彭淑话音落下许久,石错都没有行动,她眉梢微扬,询问地望了过去。当看到石错那错愕的眼神,她瞬间明白了。
彭家的名声?
她才不在意呢。
正好,就让别人说她嚣张跋扈吧,这样不管抓什么人,做什么事,都不需要解释了。
接收到彭淑无比坚定的眼神,石错立刻反应过来,低声劝道:“彭姑娘,适当表现大气,别人就会很感激,何不……”
“石伍长,朝廷律法,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污蔑羞辱国朝功臣,便是要责罚。你若不抓人,朝廷如何责罚?难道石伍长堂堂军人,竟要将国法律典弃之不顾?”彭淑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好吧。”石错不再劝,熟读大启律法的她,也知晓有这么一条。
方才那婆子的言论,已经涉及到侮辱污蔑了。虽然只是轻程度的。可,有些话出口,别人不愿计较便罢了,若非要追究,还是很容易追究的。
思及此,她当即便下令道:“牛三叔,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毕敬神:“……”
“石伍长,这……您帮我求求情。”他是真不能被关起来,还有一堆信息,等着他传递呢!
然而,石错丝毫不容情,一边安慰他只不过关几天,就放他出来,一边又吩咐属下去捆人。
女兵们三两下将毕敬神捆住,将他与那婆子拴到一起。
“走吧。”彭淑这一刻已经很累了,只想马上回到马车上休息回。
她说罢,先一步出了村。
毕敬神、老村长和那婆子三人,被捆着,又用绳子窜成了一串,哀哀戚戚的跟在后头。
待三人离开村子后,一名村中少年,放飞了手中鸽子。
就在那鸽子起飞后一刻钟左右,“咻!”的一声,正飞的鸽子,被一箭射了下来。
“师父。”
一名小女孩,将鸽子捡起来,递到了冷柯海面前。
此刻,冷柯海站在一棵三人环抱大小的树下,身后跟了几个弟子,那些弟子浑身裹在绿色长袍里,只露出双眼睛。
绿色的长袍穿在身上,使得他们犹如融入了大自然里,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到山里竟还有人。
冷柯海摘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又将里头的情报取出来,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彭淑方才做的事。
“过。”
冷柯海将纸条递给弟子,淡淡说了个字。
这个过字,便是让情报继续传到原本该收到的人手里。
“是。”那弟子将情报重新装进小竹筒里,绑好,扬手一抛,便将那被打下来的鸽子,抛飞了。
他们很有分寸,力道掌握得极好,将鸽子打下来,却不伤它,更不影响它继续飞行。
“这条消息过以后,截断所有情报链。”冷柯海看看手里彭淑给的地址,和她的叮嘱,又看看李肃给的名单,两张纸上写的内容,只有三处不同。
一处,排序不同;另一处,要求不同。彭淑要求他收到这条情报后,放过去,然后截断其他情报。而李肃,则要求他们盯着;第三处,一张是彭淑是刚刚给的,另一张是李肃去年的。
这几个月来,他遵照那份名单,已经布下了监视大网,除了掌握那些人的行踪外,还可随意切断对方的联系。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正在赶路的毕敬业,也收到了数封飞鸽传信。他原本很耐心地,一条条地看,可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将军,怎么办?那些狗,真的能顺着气味找过来吗?”边上一名中年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