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台整个人都僵住?。
自从他戴上手套以来，就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他。
??他愣怔的目光中，谢疏慵一寸寸褪下他手套。轻薄柔软的黑色手套被一点点扯开，露??许久不见天日的柔软内??。
池清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做?什?，他气得整个人都??发抖，抽?手往??一挥——
“啪”的一声响，谢疏慵结结实实挨?一耳光。
池清台收回颤抖的右手，却见自己手套还被谢疏慵捏??手上，配上之??的话语，显得格??不清不白。
池清台羞愤交加，整张脸都红透?：“谢疏慵，请你自重！”
“这就受不??？”男人勾?勾唇角，眼神却没什?温度，“那你不如尽早放弃，我不治疗半途而废的病人。”
谢疏慵?完，把那只手套扔??桌上，和合同一起退还?回
来。
那是池清台特别定制的手套，颜色全黑，材料轻薄，柔若无物，甚至不影响触屏。
手套常年伴他左右，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比许多个人物品都要私密。
就??两分钟??，他的手套被谢疏慵强行脱落，拿??手里把玩。
而现??，他??扔就扔。
“谁?我要放弃?？”池清台绷着脸把合同推?回来，“我现??就和你签合同。”
谢疏慵抬眸看?他两秒，轻笑?声：“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池清台早??做好?准备，自己刚才扇?谢疏慵一巴掌，?方肯定不会这?轻易放过他。
他定?定神，冷静道：“你?。”
谢疏慵：“我需要你完成治疗。”
完成治疗就行？
“这算什?条件？”池清台皱眉，“不想配合你可以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谢疏慵轻笑?声，“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中途退?，或者消极?待，我会使?相应手段，强制你完成治疗。”
强制……
池清台惊诧地抬??，第一次觉得眼??的谢疏慵是如此陌生。
婚后数月，池清台终于发现，这位协议丈夫??没有他表现的那般无害。
但机会太难得?，如果现??放弃，?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池清台深吸一口气，抬起??时，??然有?决断：“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谢疏慵：“那?合作愉快。”
池清台拟好合同，??附加项目时有?被难住?，他问谢疏慵：“你?的相应手段是指……”
“你放心，只是辅助你治疗的必要手段，”谢疏慵回答，“不会有超过治疗程度的行为。”
没有那?乱七八糟的东西，池清台隐约松?口气，他和谢疏慵合计?一遍，?快就签好?合同。
随后，池清台把合同放到一边：“现??开始吧。”
“今天不行，”谢疏慵却摇???，“第一次治疗，我需要提??准备。”
这有什?好准备的？
??池清台的概念里，谢疏慵就是一个陪他练习的工具人而??，只需要贡献?自己的身体就好?。
池清台有?纳闷，但也没再多?什?。毕竟他最近工作也忙，还要额??抽时间学习系统脱敏疗法，晚一点儿也不是不行。
次日，谢疏慵找他要?下一周的日程表。没过多久，池清台收到?谢疏慵发来的消息。
战略合作伙伴：【周六上午十点来我家，尽量别穿西装，穿舒适度高的衣服。】
池清台：【好。】
最近几天池清台都?忙，睡眠严重不足。周六一大早，池清台拖着疲倦的身体起床，他洗漱完毕下意识想换上西装，但想起谢疏慵的嘱咐，?把手挪向?旁边的休闲服。
可惜他实??没什?休闲服可穿，夏天还有各种高尔夫球衫、运动T恤，到?冬天唯一能称得上休闲的衣服，就只有毛衣?。
最后，池清台穿?件长袖白T恤，中间层搭配套??羊绒衫，?????面套?件白色羽绒服，勉强算是符合?要求。
9点50分，池清台驱车抵达华庭京州，站??门口按门铃。
谢疏慵?快过来应门，他只穿?件黑色长袖T恤，右手端着杯咖啡，一副家居随性的装扮。
“来?？”谢疏慵垂眸，目光??他身上短暂的停顿?一下。
注意到?方??看他的西装裤，池清台解释：“我没有冬天穿的运动裤。”
“没事，这也可以。”谢疏慵收回视线，转身朝着室内走??。
池清台关上门，跟着?方进入客厅。
不?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今天的谢疏慵和平日里有点儿不一样。
之??接触的大部分时间里，谢疏慵都是脾气温和、?好?话的类型。其实他现??也?随和，但气场却变?，眼神变得更有侵略性，传来淡淡的压迫感。
池清台脱掉羽绒服放??沙发上，想到接下来的治疗，不由得有?心跳加速。
“吃早餐?吗？”谢疏慵问他。
池清台刚想?吃?，谢疏慵就?：“不许?谎。”
池清台一顿，终于摇??：“没有。”
没过多久，谢疏慵端?盘早餐过来，煎肉肠配煎鸡蛋，旁边还有一份蔬菜沙拉。
“快到中午?，早餐我没有准备太多。”
池清台摇??：“谢谢，这就够?。”
谢疏慵?问：“饮料喝牛奶还是橙汁？”
池清台：“咖啡。”
“那就喝牛奶吧。”谢疏慵?着，递?一杯??鲜牛奶过来。
池清台：？
“今天我们正式开始治疗，”谢疏慵神色不变，“??治疗取得一定进展??，你需要停掉咖啡、茶、巧克力等含有□□的食物。”
池清台：“……”
池清台是咖啡大户，他可以不抽烟，但不能没有咖啡续命。但谢疏慵?确实是为他好，因为□□会让人保持兴奋，不利于他治疗恐慌。
池清台心情郁闷地吃完早餐，起身收拾餐盘时谢疏慵抬手：“给我吧。”
池清台没跟他客气，让他干?活儿。
谢疏慵把餐具收进洗碗机，站??水池??洗手。他双手交叠搓?泡沫，抬眸朝他这边看?一眼：“那天回??后，身体有什?不适吗？”
“哪天？”池清台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疏慵目光落???他手上。
池清台一怔，霎时明白过来，他是问那天脱掉他手套……
耳廓有?发热，但池清台脸上却没有任何异常，他把手别到身后，若无其事道：“还行。”
谢疏慵：“好，我?道?。”
池清台：？
你?道什??？
谢疏慵洗完手，抽?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被他做得仿佛是电影慢动作，充满?美感。
随后，谢疏慵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朝他这边走?过来：“怎?一直盯着我？现??就想打退堂鼓?？”
“我是这种人吗？”池清台反唇相讥，“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和平时有点儿不一样。”
谢疏慵不置可否：“工作状态，我会比平时要严肃一?。”
工作状态？
池清台有?诧异，原来他把这当成工作？
不过这样也好，只是一份工作而??。
池清台定?定神，询问道：“现??可以开始?吗？”
“可以，”谢疏慵点??，“请跟我来。”
池清台跟着谢疏慵一起上?二楼，最后停???一扇门??面。
这是走廊角落的位置，池清台都不?道这里竟然还有个房间。
开门一看，房间不到二十平米，榻榻米上摆?两张单人椅，椅子旁边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装饰用品，墙上挂着一副水墨画。除此之??，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
房间??大楼最顶层，天花板上安装?一面玻璃窗，印着窗??的蓝天白云，明亮而安静。
“我的冥想室。”谢疏慵步入其中，坐???一张椅子上，“流程?道吗？”
池清台跟着坐下，点??：“大致清楚。”
谢疏慵：“好，那我们先放松身体。”
放松身体这件事情池清台驾轻就熟，?每一个恐慌症患者来?，放松身体都是他们的必修课。
池清台闭上眼，突然听到谢疏慵用?轻的声音?：“平躺??地上。”
他有?惊讶地睁开眼，?上?谢疏慵平静如水的眼眸，这才意识到，原来治疗从现??就开始?。
地毯上铺?一张软垫，池清台躺上??，缓缓闭上?眼。
玻璃窗有?亮，他眼球不受控制地闪动着。
随后耳边响起一阵电动声，电动窗帘自四周落下，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柔和起来。
房间似乎做?隔音，非常安静，池清台躺??地上，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起初他还有?抗拒，池清台不习惯??别人面??做冥想。
“呼吸。”
“感受身体的重量。”
但是?快，谢疏慵的声音??房间里响起，池清台奇迹般地放松?下来。
“铛~~~”
耳边荡起涟漪，余音缭绕，久久不散，是谢疏慵??敲钵。进来时他看到桌上摆?几个颂钵，还以为是装饰，没想到竟然有使用。
“专注。”
一道微沉的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
池清台不再想那?杂乱的东西，只是让耳边的声音把自己带走。
“铛~~~嗡嗡~~~”
??颂钵的回旋声中，池清台的意识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沉入黑暗……
再次恢复意识，他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池清台眼皮动?动，有?茫然地从垫子上起身。
“醒?？”谢疏慵抬起???。
“我睡着?？”池清台有?尴尬，理?理被弄乱的衣服，“抱歉，下次你可以叫醒我。”
“不影响治疗。”谢疏慵合上书放??桌上，?递?杯水过来。
池清台润?润干燥的嘴唇，也不?睡?多久，疲倦消失?，他整个人都精神?不少。
“如果没问题，我们现??进入第二项，建焦虑等级。”谢疏慵?着，把纸笔递给?他。
所谓构建
焦虑等级，就是评估会引起他焦虑的行为或者场景，依次划分?等级。
划分等级方式各有不同，但通常来?数值越小，焦虑等级越低，数值越大，焦虑等级越大。
池清台提??做过预设，接过纸笔埋??一一写下。
十分钟后，谢疏慵拿到?池清台的回答。
0%焦虑：和人共处一室，处于正常社交距离，无肢体接触。
10%焦虑：和人人共处一室，超过正常社交距离，无肢体接触。
20%焦虑：隔着手套和人握手。
30%焦虑：隔着衣服的正常肢体接触。
40%焦虑：不戴手套和人握手。
50%焦虑：无特定防护的肢体接触。
60%焦虑：置身拥挤的人群中。
70%焦虑：进行有肢体接触的体育运动。
80%焦虑：接触毛绒动物。
90%焦虑：和他人拥抱。
100%焦虑：
最后一项是空白。
谢疏慵抬眸：“最后一条没想好？”
池清台摇??：“如果??面的我都能做到，那我就告诉你最后一项。”
“可以，”谢疏慵把A4纸放到一旁，“那我们可以开始第一次治疗?。”
第一次治疗……
池清台目光落到?第二条上：和他人共处一室，彼此超过正常的社交距离，无肢体接触。
这要怎?练习？正常社交距离通常??1.2米以??，他现??和谢疏慵就差不多这个距离。
而超过正常社交距离，还有私人距离和亲密距离，万一谢疏慵越界……
池清台拇指抵住食指，身体有?紧绷。
“时间也不早?，”见他排斥，谢疏慵站?起来，“不然吃完午饭再练习？”
池清台松?口气：“可以。”
至少他可以多一?时间做心理准备。
午饭是谢疏慵下厨，两份黄油香煎三文鱼，配上??鲜的芦笋，不到半个小时就??锅。
池清台拖拖拉拉地吃完饭，?吃?份饭后甜点，这才缓缓挪到?客厅。
谢疏慵??经收拾完毕，正坐??沙发上看他上午没看完的书。
??顶的梅花??经开谢?一茬，但持续有花苞，红艳艳一片，甚至开得比刚到家时更好?。
池清台站??梅花树下，一时间有?犹豫不决。
“过来，”树下的谢疏慵抬起??，“到我身边来。”
池清台愣?一下，这才意识到练习??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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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慵骨架大，人?高，一个人就坐满?一整个位置，存??感非常强。
池清台走到他跟??，犹豫?一会儿，隔?半个座位??他身边坐下?。
刚一坐下，身旁就传来?一阵灼人的热度。池清台本能地想要起身，但??快制止住?念??，肩膀默默往旁边挪?两厘米。
谢疏慵没有??意他的作弊行为，语气平静地?道：“工作、看书、看电影都随意，唯一的要求是维持这个距离，和我一起呆满两个小时。”
这种距离呆两个小时？！
池清台蹭一下站?起来。
谢疏慵抬眸。
池清台挑眉，一本正经：“我??拿电脑办公，你有意见？”
谢疏慵微笑，一副脾气?好的样子：“不敢。”
五分钟后，池清台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坐??沙发上工作。此时他距离谢疏慵也就半个身位，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每一次波动。
池清台花?一点儿功夫才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专心处理起?工作。
他先是看?邮箱里的几个创业企划，?回?北美总部的联络邮件，甚至还回?一?私人微信。
等所有事情都做完，竟然才过??一个小时。
明明之??忙得昏天暗地，今天偏偏闲?下来。
池清台点开自己关注的摄影博主，开始看他最??的一期更??视频。这次博主??的是冰岛，4K超清屏幕展现??这片土地的每一寸美景。
“看什?？”谢疏慵突然凑?过来，脑袋距离他也就不过十厘米。
距离太近?，池清台双手用力握住电脑，缓?好一会儿才若无其事道：“一个旅游视频。”
谢疏慵没再?什?，退回??继续看书。
池清台缓缓吐?一口气，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
太突然?，他没想到谢疏慵会突然接近他。毕竟??这之??，谢疏慵从来没有过这种不礼貌的行为。
但??现实生活中，这似乎只是大家相处的常态。
不?是不是因为谢疏慵??身边，视频进度条都放完?，池
清台也没看进??什?东西。
明明是他?喜欢的内容，他却满脑子都??想：谢疏慵是不是往他这边靠?过来？肩膀是不是碰到?？他要往旁边避让吗？
当他?心不??焉地看完一个视频时，池清台坐不住?。
“谢疏慵。”
旁边的人低??看书，??也不抬：“有事？”
池清台：“我想结束?。”
谢疏慵：“还有十五分钟。”
池清台：“可我想结束?。”
谢疏慵终于抬起???：“为什?？”
池清台没再?话，刚才那??经是他的极限，他做不?死皮赖脸求人的模样。
没人?话，房间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哗哗声。
半分钟后，谢疏慵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从沙发上起身：“这次提??10分钟结束，但下不为例，就算你再和我撒娇也没用。”
“……？”
撒娇？
池清台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什?笑话：“但凡你脑子正常一点，你也不会认为我是??撒娇。”
谢疏慵挑眉：“原来是我理解错?？”
池清台面无表情：“我从不撒娇。”
谢疏慵?重??坐?回来：“那我们再等十分钟。”
池清台：“？”
谢疏慵：“既然不是撒娇，那我就不能提??结束?。”
池清台：“……”
不?是不是为?报复他，这次谢疏慵竟然挨着他坐?下来。稍微一动，肩膀就碰到?一起。
池清台身体瞬间紧绷，权衡再三后，他冷冰冰地吐?两个字：“撒娇。”
谢疏慵微微一笑：“你刚才?什?？”
“我?，”池清台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这句话，“我、刚、才、确、实、??、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