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这就是觉悟不高了”对面拿出杀手锏。
郑西洲愣是气笑了,平生第一次,有人敢给他扣这个帽子。
“我觉悟不高我刚立了大功,身上还带着伤呢,你随随便便一张嘴就能说觉悟不高,你算什么东西”
女生怔愣,上上下下打量他。
“别看了,”郑西洲出示证件,“一个觉悟很低的退伍兵,见义勇为受了伤,现在还要被十几个学生围起来批评呢。”
军绿色的证件虚晃一下,唬住了在场的不少学生。
有人连忙解释:“同志,你别误会,我们绝对没有批评你的意思”
“对对对,没有那个意思。”
“同志,你尽管走。”
前面的女生一脸尴尬,无措地低下头。
要知道,这年头讲究成分清白,工农兵,排在最末位的兵,那才是最受尊重和爱戴的一类人。
郑西洲瞥了女生一眼,淡淡道:“别人不愿意配合你,张嘴就说觉悟不高,不好好上学,给人扣帽子的本事倒挺厉害的”
“同志,我、我真没这个意思。”女生着急。
郑西洲看也不看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听的出来,别把其他人当傻子”
他继续道:“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吧怎么样这一招是不是特别管用别的女同志吓得都要主动剪掉麻花辫,笑呵呵地交给你们做贡献呢。”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女生吓得摇头:“没有,我没这么做。”
“那你现在堵着路干什么”
“让开。”
学生们低着头,纷纷变成了哑巴,默契地走到两边让路。
姜萱瞄了两眼,大气都不敢出,僵硬地跟着郑西洲往前走。
临到离开时,男人忽然转身,看着眼前的学生们,一个个朝气蓬勃,胳膊上绑着红色布条,全然没了最初的嚣张和气势,眼神忐忑不安。
郑西洲笑笑:“同学,送你们一句话,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做事必三思,免得哪天把全家都搭进去了。”
出了巷子,姜萱仰脸看着他,目光震惊又佩服。
“郑西洲同志,你胆子太大了”
“”
姜萱兴奋:“刚刚你拿出来的那个证件在哪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郑西洲不想给。
姜萱冷哼,决定自力更生,伸手摸进他口袋,趁着男人僵硬的片刻,连忙把证件掏了出来。
西南驻地军区xx军官证。
姜萱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郑西洲,怀疑地问:“你不是退伍了吗”
“这是以前当兵的证件,”他摸摸鼻子,“你看看盖章日期。”
姜萱低头,果然看到右下角的有效日期,截止至1955年12月8号。
郑西洲把证件夺过来,解释道:“当初退伍没把这个证交上去,我想留着当纪念,没想到今天还能拿出来吓一吓那些学生。”
“那万一被人发现了”姜萱担心惹麻烦。
“怕什么我又没说谎。”
郑西洲理直气壮。
姜萱仔细回想,发现他确实没和那些学生说谎,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是退伍兵,又拿出证件虚虚地晃了两眼,恐怕其他人完全没有看清证件内容
面不改色吓唬学生,脸不红心不跳,全程气势十足,姜萱表示心服口服。
不过,她还是道:“以后别这么做了,万一得罪了那些学生,我怕惹来麻烦。”
郑西洲笑了笑,没应声。
有了这一次挡路,后面一路畅通无阻,两人顺利地来到矿区。
郑西洲去办公室和领导销假。
趁着他去忙,姜萱顺路去了一趟矿山。
在家偷懒了整整一天,不知道邮电局的领导会不会找她麻烦
太阳已经落山,矿山人来人往,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光膀子的男人们推着小车,在矿洞里进进出出,妇女们在外面站成一排,负责传递搬运矿石。
敲锣鼓的扯嗓子喊口号,扭秧歌的拼命加油打气。
“同志们,最后一个小时了,加油干呐。”
“俺还能继续”
“队长,晚上俺也不回去了,熬夜给大伙帮忙。”
“太好了,大家给冯芊芊同志鼓掌”
哗啦脆响,掌声震耳欲聋。
被点名夸赞的女同志满面红光,眼睛累得出了红血丝,却激动地鞠躬弯腰,转头继续搬运矿石。
下一秒,毫无预兆的,女同志晕了过去。
妇女慌张大喊:“卫生队的人呢人呢快来,这里有人晕倒了。”
“来了来了。”
小护士猛地窜出来,狠掐人中,顺利地让人恢复清醒,又给喂了两口水。
“护士同志,她没事吧”
“没事,累晕的,回去睡一觉就行啦。”
“俺不睡,俺要继续搬”
“队长,俺能行”
姜萱听得冷汗直流,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群疯子,绕道远远地走,终于在最后两排队伍里找到了徐玲玲。
“玲玲啊”姜萱羞愧难当。
徐玲玲累得蓬头垢面,懒得搭理她,“一边去,待会再找你算帐。”
姜萱哪敢安心退下去,把人推开,自发自觉顶替了她的位置。
“你歇歇,我帮你传矿石。”
“那行,我去喝口水啊。”说完,徐玲玲宛若回了血的疯兔,一瞬间跑远了。
姜萱:
姜萱对着前面的妇女尴尬笑笑,接过从后面传来的一大块矿石,再递给前面。
“大姐,你们这边一整天都在搬矿石吗”
妇女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姜萱吞吞口水,不敢再问了,苦逼地站了半个多小时,犹如冷冰冰的机械手臂,一来一回的传运矿石。
没多久,姜萱锤锤发酸的腰腿,眼睛到处张望,一直没看见徐玲玲的身影
这丫头该不是趁机偷溜把她坑了
姜萱越想越觉得徐玲玲能干出这种缺德事儿,气不过,借口说要去上厕所,不等妇女应声,脚底抹油瞬间跑了。
来到上次躲懒的大树背后,果然逮住了熟悉的身影,只见徐玲玲靠着树桩子,闭着眼,仰脸睡的昏天暗地。
姜萱又是气又是想笑,也有点心酸,坐在一边发呆许久,最后推了推旁边的死丫头。
“行啦,别在这打瞌睡了,回家睡吧。”
没有应声。
姜萱不信邪,又推了她一把,“喂,你睡得这么死”
“别晃了,”徐玲玲哀嚎,“让我再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