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声‘公子、来玩呀’都没有听到。</p>
究其原因嘛……</p>
“哟,白秀才,又来啦?”</p>
那倚门而站的老 鸨冲他妩媚一笑,徐娘半老。</p>
他微微颔首,走上前,从怀中取出了那份信笺,从中取出了五两银子,放在了她的手中。</p>
老 鸨接过银子,施了个万福,目送着他走入院中。</p>
饱含笑意的眼神中,不知为何多了几份恻隐。</p>
……</p>
满燕院的四楼,既不是五楼的花魁所栖之所,也不是三楼的美人所息之地。</p>
住在这层的,是老 鸨、龟 公,与那个只会抚琴的她。</p>
推门而入。</p>
一轮明月,挂于长空。</p>
窗前的她,一袭白裙,头戴面纱。她背对着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拨着那古琴的琴弦,一曲《见离人》,诉尽背井离乡之苦。</p>
他没有打断,只是慢步走至那摆放着一杯热茶的案桌前,盘膝而坐。</p>
就如这曲拨弄心弦的凄凉之歌所弹,三年前,在他初到这萍水郡时,怎么也没能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那个阔别十余年的她。</p>
那年,青梅竹马的他与她,一人志在习武问剑报国救世,一人只想白头偕老相濡以沫。</p>
一人得、一人不得。</p>
那年军武国南下,雍华国作战不利,本该烧不到他与她家乡的战火如燎原之势,将那数万人赖以生存的城镇付之一炬。而她那本该闭月羞花的脸颊,也被某个不知名的军武卒所用匕首割出了一道无法隐去的伤疤。之后,在雍华国奇袭下得以脱离苦海的她,却已举目无亲。颠沛流离数年,最终落于风尘。</p>
这一切,他直到与她于萍水相逢之前,都不知道。</p>
自那以后,他便每周都会花十两银子来到这满燕院中,听她弹琴一曲,共饮清茶一杯。</p>
这便是他所能做的一切了。</p>
一曲终。</p>
他伸出手,稍微揉了揉眼眶,从怀中取出了那写着他名字的信封,轻轻地放在了茶桌之上。</p>
她缓缓抬头,用那双不似以前清澈的瞳孔眺望着高挂于空的那轮明月。</p>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p>
声音清冷、没有温度。</p>
他没有说话,抬眼看着身前案桌对面的那个空座。</p>
“为什么不去庙堂?”</p>
她轻抚琴弦,淡然问道。</p>
他还是没有说话。</p>
“那不是你的志向所在吗?”</p>
她复而问道。</p>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看着身前的那个空座,就好像下一秒她会站起身,坐在那里一般。</p>
但她没有,她只是背对着他,靠窗抚琴。</p>
“我只想待在你的身旁。”</p>
琴弦断。</p>
她凄凉一笑,“若是你十年前如此想便好了。”</p>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与身上的那件白衫,“但我不后悔。”</p>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这不是一句空话。”他似是苦笑,淡淡道,“只是我已经吃得太饱了。”</p>
“那就把茶喝了吧,趁热。”</p>
她轻抚断弦,淡淡道。</p>
他点点头,举起茶杯,复而放下。</p>
沉默片刻。</p>
“对不起,悦儿,我和世忧……”</p>
话至半,欲说还休。</p>
只是缓缓起身,走出门扉,留下一句‘我会再来的’而已。</p>
……</p>
待他走后,她转过身来,望着那人走茶凉的小桌,与那份写着‘白秀才’三字的信封。</p>
凄凉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