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步伐,侧过身,看向那写着‘虹鲤馆’三个金字的黑底招牌。</p>
然后,微微下移视线,落在那身着朱裙的她身上。</p>
白衣扬起了嘴角:“你果然还在在这里。”</p>
朱裙也扬起唇角:“你果然不会不辞而别。”</p>
说着,她拂袖挥手,将一个泛着光的小巧物件扔给了他。</p>
白衣接住那泛着光的小巧物件,以那依稀月光,定睛一看。</p>
竟是一枚金元宝。</p>
白衣惊愕。</p>
“路上的盘缠。”她浅笑道,轻轻摇扇,“可别一会儿留在那满燕院里了。”</p>
白衣稍稍一怔,摇头笑道:“不会。”</p>
接着弯腰作辑:“谢过掌——”</p>
“游茜。”</p>
他抬头望去,只见掌柜倚墙而站,微微动唇。</p>
“游茜,那是我的名字。”</p>
白衣点点头,眨了眨眼,双手抱拳:“不才王满修,谢过游姑娘!”</p>
朱裙一愣,浅浅一笑。</p>
“王满修,就算你以后没法再做那白秀才了,能回来做个食客也好。”</p>
“若是连回来的时间都没有,那寄一两封信也是好的。”</p>
“你走了之后,小鲤肯定每天都要缠着我问白哥哥几时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喜欢你。我肯定不能说你此行不会回来……”</p>
“店里的大家都会想你的。指不定那些常来的食客也会,所以你……”</p>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裙终于不再言语,只是倚墙而站,轻叹口气。</p>
“路上,记得小心些。”</p>
白秀才浅浅一笑,双手抱拳而站。</p>
“请多保重,掌柜的。”</p>
说完,白衣便转过身,自那街道上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也没有回头。</p>
只留下那袭朱裙望着街道,露出了几分苦笑。</p>
江山美人、仁义道德。</p>
你俩皆是如此。</p>
都舍不得。</p>
……</p>
一轮明月,挂于长空。</p>
木窗敞开,使月光泼洒在她的身前。</p>
一袭白裙,一张面纱。</p>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拨着琴弦,柔声婉转。</p>
曲似《见离人》,情似《别离人》。</p>
时而欢喜、时而凄凉。</p>
弦忽断、琴声止。</p>
夜风吹拂,一袭白衣微微飘荡。</p>
她没有望去,只是抿唇轻声:“要走了?”</p>
他转过身来,望着窗外月光:“要走了。”</p>
“那便走吧。”她淡淡道:“不过,别忘了把它也带走。”</p>
白衣侧过脸,看向那张放着茶杯的红木案桌。</p>
走上前,缓缓抽出其中的抽屉,让月光,洒在了那柄寒玉匕首之上。</p>
他早就知道的。</p>
从第一次在萍水遇见她就知道的。</p>
她不是荷花,无法出淤泥而不染。</p>
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p>
而现在的她,却不想让他所看见。</p>
两人在萍水相遇,对他来说是福;对她来说则是祸。</p>
她从在萍水第一次见到他后,就有了轻生的念头。</p>
所以他,才会几乎天天来这满燕院,来告诉她,就算从前的你已不再,我也依旧是会与你相识——同时,也在告诉她,有我在萍水一日,你就不许死。</p>
他早就料到这用来端茶的案桌下有一柄匕首。</p>
他没有料到她会让他带走匕首。</p>
但他没有过问,只是伸手拿起了那柄匕首,收入了衣中。</p>
走至窗旁,微微张口。</p>
“悦儿,我不后悔在这萍水与你相逢。”</p>
说完,白衣一掠而逝。</p>
她侧过身来,瞧了眼空无一人的窗旁,缓缓地解下脸上面纱,露出了脸上那道令人不忍的伤疤。</p>
抬起头,望着布着繁星的夜空,似是凄凉、又似是温柔地笑了笑。</p>
“这一次,你可不许去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