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山林里群鸟纷飞,鸦声不绝,一株株参天大树被那道稀薄剑气摧折两断、倾斜而落在了地上。</p>
殷少眼疾手快,在听见白衣那声‘叩王庭’声立即迅速撤步松开双手,要往后退去——却是不由得退得稍稍急了些,僵硬的双腿因为方才过于用力而麻木了些,没能跟上他身中的气息流转,便落得了个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的下场。</p>
那头獠牙猪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大明白为何这袭青衣会突然自乱阵脚,如此笨拙地将自己的弱点全然暴露在它的眸前——但既然它生而为猪,便是向来明白不了这么多,也懒得去明白这么多。</p>
它只要横冲直撞便好。</p>
因为这是它的天性使然。</p>
因为它终究只不过是头猪。</p>
所以,当那道乍看稀薄、似乎根本不足为惧的稀薄剑气倒映在它漆黑色的浑圆眼眸中时,它只不过是稍稍地怔了一怔。</p>
而这一怔。</p>
便是它今生今世的最后一怔了。</p>
就听其骤然一声沙哑嘶嚎,接着便是浑身皮开肉绽,背上的鬃毛被悉数染成了殷红之色——然后,就见其那等人高的庞大身躯整个都被剑气击飞而起,再是狠狠地撞在两丈外的一颗粗圆古树上,发出了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p>
而待声响息时,野猪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了血花数朵。</p>
它的四肢抽搐了两下。</p>
便再不动了。</p>
诺大的山林间终是归于了静谧,终是落叶归根、群雀回巢、万籁俱寂了。</p>
十丈外,白衣轻拂的他微闭双眸,长长吐纳一息,是挥袖收剑入鞘,是微微侧首,瞧见了那杆正巧落在身旁的红缨白蜡枪,便上前将其提起,再缓步走到了那袭正跌坐在地上的青衣身前。</p>
他将白蜡枪杵于地上,朝青衣的身侧稍微倾斜稍许,垂首笑道:“可还好?”</p>
殷少稍稍仰首,先是瞧了他一眼,再是闭目舒了口气,轻轻地颔了颔首。</p>
他抬手握住枪身,以之借力而站起了身来,接着挥袖掸了掸身上青衣的泥土灰尘,回首往白衣望来:“刚刚那个,可是第二式?”</p>
他问的是【叩王庭】。</p>
就见王满修稍稍眨了眨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惭愧道:“还是第一式。”</p>
殷少自他手里取过白蜡枪,以枪身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挑眉道:“这般难学?”</p>
王满修轻叹一息,抿唇道:“一言难尽。”</p>
“那便回去细说。”</p>
殷少淡淡道。</p>
言罢,他提枪起步,走出三丈之距,来到了那头没了动静的凶兽身前。</p>
垂眸望去,这头方才还生龙活</p>
虎的凶兽这会儿显然已是没了生息、魂归黄泉了。就见它那满是殷红血色的鬃毛黑须里,错落着一道道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细长伤口——想来应是刚刚那道稀薄剑气、那式叩王庭所致。虽说若以常人眼光来看,这一道道细长伤口不过只是伤及表皮,不过只让这头皮糙肉厚的野猪受了些皮肉之苦而已。</p>
但此刻的殷少微微皱了皱眉梢,看出了些许端倪来——这一道道看似悉数的剑气,却几乎皆是完美无缺地都割在了野猪身中的奇息脉络之上,将本就脆弱的经络一劈为二,是真真切切地在一瞬间破尽野猪身中的气息流转,令其因气息逆流、亦或者气息炸流而死。</p>
原来这叩王庭,是如此狠毒的招式。</p>
是如此专杀奇门中人的招式。</p>
他稍稍吸了口凉气,不由自主地胆寒了少许。</p>
虽不知是因为如今王满修只有小十人的境界,所以这式【叩王庭】才会如此取巧,还是原本那可削去小半个凝林山头的它本就是这般道理……无论如何,殷少都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接下这一招半式来。</p>
便更是不由得想起了那日真煌夜,那只连百丈叩王庭都破不了的金色凤凰。</p>
她,真的能被杀死吗……</p>
唉!</p>
“带回去?”</p>
是白衣的声音自其身后传来。</p>
王满修提着那黑鞘环首,缓步走至其的身旁,与其一样垂眸望向了地上的那头生着一对白玉獠牙的野兽。</p>
也不知是否是二人的错觉,这头野兽本来等人高的身躯,却好像在没了动静之后小上了半圈,这会儿就只有不到半个人高的大小了。</p>
“嗯。”</p>
殷少没多做犹豫,耸肩颔了颔首:“虽是被你一剑斩的难看些了,但也还是肉啊,能吃三天的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