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嫣然把手中的信函晃了晃,开口说话,声音喑哑,“的确是远道而来。”
老者侧身让开,等雷火和慕嫣然进来后,又谨慎的在外看了看,放他们进来。
一入院子,迎面所见的是空旷的草原,延绵一片。
因为这里浅草而低,没有假山,没有大树。这如此宽阔的地方,若想偷偷潜入而不被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慕嫣然你暗中佩服她还能在这种窘迫的状态下找到这种地方。
“两位请跟老奴来。”
老者带着他们继续前行,穿过这片草地,后面是一排房子,进入了厅堂,老者让他们先坐下歇息,又让人速速送来了茶水。
“两位请稍坐片刻,老奴这就去请夫人。”
不一会儿,有木轮咯吱咯吱碾过地面的声音响起,慕嫣然转头去看,见到玉媏正坐在轮椅上,她的腿上覆盖着厚厚的毯子,而下面却只露出了一条腿的影子。
那日从城楼落下,她的腿伤的极重,没想到竟然采用了截肢的方式。
玉媏脸庞消瘦,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鬓间竟然斑斑。而她像是在一夜之间苍老了整整十岁。
皇后死了,玉贵妃逼宫失败了,不但彻底的惨败,更加断了一条腿。而自己,……
似乎和慕宛筠有着深厚过节的人都没有留下很好的结果。
可是,她们都还活着不是吗?
慕宛筠站起来,她看着玉贵妃,躬身行礼。“母妃……”
玉媏看着她良久,意外她的脸,更意外她沙哑的声音。“不用叫我母妃。估计你心里不知道怎么恨我呢。”她苦涩一笑,“昊儿死了,你还是叫我夫人吧。”
“夫人,”慕嫣然没有生气,她非常平静的看着曾经显赫一时的玉贵妃,估计了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而她已经这样了,慕嫣然也不会在她伤口上撒盐,“嫣然并没有恨过您,嫣然又为何要恨您?”
慕宛筠声音冷漠,但是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看着玉媏,她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眼中深藏的恨意,她说道:“我有今天,都是慕宛筠所赐,而您落到这个下场也是为了替王爷报仇,咱们的目的一致。”
玉媏冷笑起来,她说慕嫣然恨自己,其实是她自己在恨她。当初如果不是她怂恿自己的儿子去和靳于烈慕宛筠作对,就算自己的儿子成不了天下之主,但也不会落地悲惨陨殁的下场,说到底,除了慕宛筠,她更恨的就是慕嫣然了!
她无比的后悔,当初怎么会给自己的儿子找了这么个儿媳!
“慕宛筠!你和她之间的过节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她说罢让丫头推着自己就要走。
慕嫣然一见一急,转身拦住玉媏的去路。
玉媏斜睨着她。“你要做什么?”
只见慕嫣然悲戚一笑,她伸手揭下自己头上的长巾,露出她被大火烧伤的脖颈处的肌肤,更露出了她脸上拿到被靳于烈圆月弯刀所伤的口子。
到现在那道口子狰狞而恐怖的蔓延在脸上,占据了半张脸,而那伤口愈合的并不好,不断有血水从里面溢出。
而这伤口清晰可见的有一道道极细的丝线布满在伤口边缘之上,几乎是全靠着这些丝线把她的伤口强行拉在一起的。
而这些丝线更加如同是活物一般,溢出的鲜血都会被这些丝线给吸回去。
慕嫣然当初的美貌在整个帝都都是出了名的,现在却成为这个模样,曾经的貌如天仙,现在却丑恶如鬼魅。
玉媏身后的丫鬟在一瞬间也被惊得退后半步,尖叫声被玉媏凌厉的眼神给压住。
“怎么会?”纵然玉媏再恨慕嫣然但猝然所见,也是不由一愣的。
慕嫣然重新把长巾围上,她说道:“夫人如何想的,我不在乎,但是王爷的死,我不会忘,更加不会忘记我腹中冤死的孩儿!夫人难道就想要这里度过残生?夫人就这样看着他们那群贼子夺了那片本属于王爷的江山吗?”
“夫人!”慕嫣然说着,骤然一下跪倒在玉媏面前。她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没有半分的闪躲,直直的盯着她。“我和王爷成亲日子虽短,可我们夫妻情深。”
玉媏骤然打断慕嫣然的话,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与昊儿夫妻情深。那么他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而他又是为了谁而死的?”
面对玉媏的质问,慕嫣然眸色微变,眼中有水汽盈眶,“我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痛,钻心而痛,如果可以我大可一剑抹了脖子,黄泉之下侍候王爷去,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王爷惨死!”
慕嫣然说着,毫不犹豫扯开自己的衣服,衣里,腹部处那道贺她脸上一样的伤口,却更加深更加大,更加狰狞恐怖!
而那些隐约的丝线缠绕得更加密闭,比她脸上的伤口的更加吓人,随着她的呼吸,这些伤口,竟然能够自动的在动着,并且在边缘处,还可以看到有白色的小虫在蠕动,那些丝正是出自这些小虫之口。
真不知道这样的伤口,她是如何忍住的。
“我不会忘记,是靳于烈的刀穿透王爷的身体,再刺入我的腹部,不但要了王爷的性命,也要了我和王爷的孩子。王爷他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那一刀,换来我的苟活,我本想至少我还能够为王爷诞下孩子,可是……”
这样的伤口,让玉媏眼中有几分动容之色,更让她心中无端而泛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