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不谙人情的小翔绕过了自己的父母,朝着屋内望了望。
他也不懂母亲为什么要哭,一点也不像在家里时候那么叱咤威风,以往都是凶得像头老虎,但凡敢顶嘴,老早就被揍得屁股开花了。
如此想着,他望向了屋内,老旧的土屋里没有电灯,唯一点着的,就是蜡烛,分布在屋内的几个角落,不算亮堂,但是基本能够睹物。
屋子分为外和里,也就是现代概念里的一室一厅,自家的外公就躺在床上,头上枕着四四方方的白枕头,双手平放在身侧,嘴唇微张,微微露着牙齿,像是睡着了一样。
在床前,放着一只细长的木凳,足以让两三个人同时就坐,是寻常农村酒席常用的工具,与方形的桌子十分相配。
小翔往前走了几步,看到木凳上放着一口瓷碗,里头盛着类似油一样的液体,一根雪白的灯芯就浸泡在其中。
这玩意可真像是一根面条......小翔笑着,伸出手戳了戳灯芯,感觉指尖湿淋淋的。
而后,他将灯芯朝着外部一推,在顶端燃烧的火焰就立即蔓延了下来,它焚烧掉暴露在空气的灯芯,重新回到一开始的高度,让小翔感觉无比神奇。
“别动......”
一声沙哑的声音传来,在屋里回荡,语气有些严肃。
小翔转了转脑袋,四周并没有其他人在,只有烛火飘荡,在墙上映出烟雾的虚影。
他没有害怕,他从小也没有被灌输这一类的概念,只觉得眼前的东西有些非同寻常,动了就能发出声音。
说起来,他对眼前的外公也没有多少印象,因为他总听妈妈说,外公这辈子就独宠儿子,也就是他的舅舅,一家六个儿女,其中五个都是女儿,所以爱屋及乌,对孙子也极其疼爱,好东西往往都是转了几手才轮到小翔。
有了这种说法,小翔也就不跟这偏心的外公亲密了,记事以来,似乎也从来没让外公抱过。
小孩子嘛,也分辨不出母亲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是跟着家长的态度效仿。
“早点死......”小翔不假思索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他刚才在车上听得一清二楚,因此在这空寂的房间内,不由自主地复述了一遍。
当啷!
明明没有风,油灯自动从凳子上翻倒,在小翔的身前摔成碎片,原本灯芯上的火苗顿时燃烧了起来,顺着油流淌的方向蔓延。
小翔退了几步,眨着双眼,他亲眼看到,原本安详地闭着眼的外公在一瞬间睁开了双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面色青灰,而后如同雷霆般怒吼:
“谁教你的!”
小翔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身躯如同筛糠般颤抖,继而失声大哭了起来。
声音引来了在场的大人们,卷发女子当先上来安慰孩子,其余的人则是收拾着现场,以为孩子见到了这至亲离世的场景而心态崩溃。
门外,卷发女子一边摸着小翔的脑袋,一边上下晃动,从而令其安静下来。
“告诉妈妈,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翔摇了摇头,抵赖道:“外公骂我了......”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母亲哄他。
“外公......”卷发女人的表情僵在了原地,继而有些愠怒,只见她一把将孩子扔在地上,“你再乱说一句?”
小翔缩了缩脑袋,他的视线隔着卷发女人的臂弯下往远处望去。
在土屋门口,混在各个姨丈之间,身影模糊的外公正背着手冷冷地望向他。
嘴里像是在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