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应该知道阴阳鱼吧。”
“那不是道家的东西吗?”
苇名真一有些汗颜,没想到还能听到一个和尚和他讲阴阳。
“佛本是道……”
苇名真一赶紧让他打住,他不想在这个哲学问题上和大叔深究。似乎也意识到这样聊下去会变得没完没了,宝藏院将也重新说回了阴阳鱼。
“神业就是白鱼的黑眼,虽在白鱼之中却是黑色,因此会如同妖魔一样在人世间流转。其实大妖怪的业也被称之为神业,大妖怪之所以不死,便是因为神业不灭,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从一个宿主转移到另一个。”
“那黑鱼的白眼呢?”
“那便是‘荒神’,铃木家的白狼就是此类。这种也很特殊,比神业还特殊。”
苇名真一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简而言之,恶神等于妖魔,恶神之业等于妖魔之业。所以修罗虽是神灵,却会和大天狗这样的妖怪一样留下神业。
“小哥,你应该已经感受过业火焚身了,很痛苦吧。”
没有,一点都不痛……
苇名真一借着喝茶掩盖自己有点怪异的表情。
除了修罗之神业自带的业火无法控制所以泛用性不如天狗,其他一点负面影响都没有。业火缠绕在身上就像不存在一样,就好似从虎之风,从龙之云。
不过大叔似乎以为他说中了,留着胡渣的嘴角往上勾起。
“背负神业的人,也会逐渐被神业所侵蚀,最后变成恶神或者妖魔的样子为祸世间。接受神业可以令神业临身,化身成神或妖怪原本的模样,这种状态下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基本等同于神或妖怪了。”
他将已经喝干的酒盅拍在小木桌上,注视着少年从茶杯上露出来的眼睛。
“小哥有身化修罗过吗?”
苇名真一点点头,他确实有用过。
“那种力量固然强大,但是愈是强大的力量,使用的代价也愈是沉重。接纳神业会让你向着神业的源头无比靠近,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它会扭转你的性情,折磨你的灵魂,最终占据你的身体。”
我随便开好像也没啥事儿啊……
原来还有这层吗?
“小哥,你应该有在某个时刻感觉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吧。”
早上睡醒的时候?
“又或者忽然出现的源自灵魂的令人发疯的痛苦,只有杀戮和破坏才能让痛苦平息。”
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自己还未成年,很多事没法做。
“你的运气会变得无比坏。”
前一段时间才帮拓也单抽出货来着。
“你的亲人会远离你。”
妹妹最近越来越粘我了。
“你会恨这个世界,想要毁掉它。”
发现厕所刚好没纸自己又忘了带的时候?
“苇名小哥,乘你现在神智还算清醒,可否随我修行一段时间化解业力。至少能把已经显现的修罗重新压制回去。”
我什么时候神志不清过……
茶杯中的水已经又喝完了。
“修行?”
“吃斋念佛,静心凝神。”
感情你一直忽悠我去当和尚就是为了这个啊。
不过……
“学业为重,恕不奉陪。”
宝藏院将也忽然咬紧牙关,全力催动的天眼通下所能见的唯有一片漆黑,越是催动,那黑暗便越深邃,仿佛一个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这种程度的业障。已经有些迟了……”
这副“癌症晚期,没救了”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还好得很……
苇名真一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叔大概也算是一片好心吧。毕竟神业如果真的是如他所言的那种东西,自己如今大概都不是人了。
不过他很特殊。
这种特殊却也没办法说出来,只能接连给大叔讲他没事。
宝藏院将也很无奈,他给了苇名真一一串说是法器的佛珠手链。又留了电话和地址,让他下周过来拿一样东西,说是可以助他压制体内觉醒的修罗。
苇名真一当然是不需要的,再三推诿不过,眼看大叔掏出双枪拍在桌上,一副“你要是不收下让修罗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你体内觉醒祸害世间,不如让我现在乘着你还清醒拼死都要把你毙了”的样子……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办法。只能接过来,当着大叔的面戴在手腕上。
佛珠的包浆圆润通透,内有菩提纹饰,看起来是很多年的老物件了。应该是寺庙里传承下来的东西。
很兴戴。
苇名真一感觉有一股清凉至极的气息在脑海里流转,不仅让他思维敏捷了许多,更是令人内心平静,一切欲念俗事都抛之脑后去了。
是个好东西。
这大概算强买强卖,不,应该算是强送?
刚才大叔还说自己运气不好呢。
这就又白嫖一个法器,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特别的力量,但是总归是嫖到的。而且还说下周还要给自己一个,不收下还不准走……
自己用不上,可以拿回家给妹妹。
算是欠他一份情吧。
苇名真一心想。
雨越下越大,明天还要上课,学校离这边很有些远,今天必须要回去。
他道了别,又借了把伞,冒着雨往车站跑去了。
……
藤原龙马揣着手,看着躺在地上痛苦不堪的人,面无表情,“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吧,拓也。”
形容枯槁,面如恶鬼。
他浑身的关节不自然地扭曲着,皮肤下面好似又无数虫子在爬。他的嘴张得大大的,却又不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蜷缩着,赤裸的上身能看到背部凸起的脊柱和肋骨。
藤原龙马嫌恶地踢了他一脚。
地上的人却仿佛已经死掉了一样,只是被冲力带得抖了一抖,也不反抗,只是用无神的眼看着他。
“你失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