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听雨轩。
弯钩穿梭在云层中，树梢缀着几点星子，凉风抚摸竹叶簌簌作响。
易冰清踩着月色回到暖阁，划燃火柴，点亮了案上的烛火，微风携着青棠花的香气，从窗间漏进来。
橘色的火光映在他左半边脸上，为那轮廓柔和的侧脸更添温柔之色。
他脱去外袍，放在床边的翘首紫檀架上，掀开床帘，突然见榻上侧躺着一人，一手撑脸，笑意深深，梨涡浅浅，目光始终聚焦在他身上。
易冰清挽帘的动作一滞，烛光随风摇曳，映在他脸上的明暗分割线摇摆不定。
即使灯光昏暗，榻上被他的影子笼出大片黑暗，易冰清依旧能从身形辨认出此人是谁。
除了他那逆徒夏云扬，这天下还有谁能大摇大摆地爬上他清尘仙君的床榻。能怪谁，不都是自己惯的。
易冰清放开纱帘，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回你屋睡去。”
见他坐下，夏云扬起身，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从身后拥住他，下巴抵住他的左肩，撒娇道：“不嘛，不抱师尊，我睡不着。”
背部的温度陡然上升，炙热的气息扑在侧颈处，又湿又痒。
易冰清不理会他，反手推开他的脸，夏云扬借势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沉声道：“师尊别赶我走，我保证乖乖的。”
易冰清盯着烛火半晌，面表情，冷冷开口道：“夏云扬，我是不是把你惯得法天了。”
自收他为徒以来，易冰清很少唤他全名，冷不丁地这么一声，夏云扬有些诧异，环着易冰清的手臂稍稍松开。
易冰清生气了。
他面皮薄，或许是因为白天的夏云扬当众让他难堪，也许是今夜的不请自来，但绝对不会是摘了璇玑的雪莲果。
夏云扬彻底放开他，不管究竟为何，先认总是没的：“对不起，师尊，我了。”
易冰清因午饭时的事，心中憋着火，听到他认，怒火瞬间消了大半。转身面对着夏云扬，看他低头垂着眸子，简直就是犯了被批评的孩子般委屈模样，再也发不起脾气。
易冰清以为他晓得自己生气的原因，叹了口气，语气稍稍缓和，奈道：“罢了，今后在人前收敛些就是了。”
夏云扬变脸如翻书，方才还是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转眼就又满脸堆笑，小心翼翼问道：“那师尊，我今晚可不可以留下来……”
得寸进尺。
想起昨夜他反复折腾了自己一整晚，次日腰腹酸软的情景，易冰清果断拒绝道：“不行，回你自己房内。”
夏云扬歪头靠在易冰清身上，头蹭着他的肩膀，如那撒娇的猫儿一般，阳光下烈风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尖，这气息很好闻，易冰清很喜欢。
“师尊，我就抱着你，什么都不做。”
“……”
“师尊……求你了师尊。”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怎样都说不出口。易冰清发现，他法对夏云扬说不，也不想拒绝他。
此种想法涌上心头时，易冰清愣了一下，本能告诉他：这很危险。
“那……那你老实点。”
夏云扬眼睛发亮，宛若湖水描画的一轮明月，开心道：“好！”
把他留下来，易冰清心中竟有些难言的高兴及期待，他面上掩饰得很好，淡声道：“去里面。”
夏云扬打了个滚，翻到一旁，空出大半位置。易冰清抬指掐灭了烛火，躺在他身侧。动作自然，没有半分犹豫。
他躺在榻上愣了神，原来只要有夏云扬在身边，他便不再畏惧漫漫长夜，黑天里也需灯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