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将他丢进货舱,与苹果桶、鳕鱼框待在一起。他再也无法忍耐,驱动魔力呼唤神秘……然而寒流汹涌而来,禁锢住他的身躯和思维。哨声响起,地板摇晃,他一下子失去了对四肢的掌控,踉跄跌倒在地。世界不住旋转,无尽的白浪向他涌来。暴雪!他仿佛被冰冷的雪花淹没。是圣卡洛斯的雪灾。
从梦魇中脱离时,夜晚已经到来。他在地上摔了两次才爬起来,借着灯光看到自己手足的皮肤呈死人的蓝紫色。和左耳朵一样,他心想,很快我要丢掉它们了,除非白之使愿意发慈悲饶我一命。难怪巫师不担心,在摆脱神秘的创伤前他甚至连门外的水手都打不过。
但他仍需要尝试。在拉梅塔的地盘他很清楚自己没法得到帮助——合作契约意味着互惠互利,而失去了圣卡洛斯的他没资格与法则巫师平起平坐。神秘度就是神秘领域的阶级,他一直这么坚信。当雾之城贵族企图以血脉和先祖的功绩在真正有能力的神秘者头顶颐指气使的时候,西尔瓦努斯便送他们去了地狱。我没有错,他边挪动步子边想,在城堡里我是弱者,不仅身处异地,还受了重伤……弱者就该揣摩别人的心思。
但他离开了巫师们的掌控。拉梅塔在圣卡洛斯争夺战结束后带他来到她的地盘,一个小小的凡人王国的小小城市。可这里也不能久留,她要送他到海港去,并许诺那里会有人安置他。西努尔对她的安排和海港都一无所知,但伤势不能再拖下去,于是他坦然接受。眼下金果号上几乎都是凡人,只要他得到新的弄臣,与恶魔对话便有了底气。
“后果自负。”他不禁对黑暗中的石壁喃喃自语。
哪怕他完好无损,控制金果号也只是个梦想。他不知道自己与拉梅塔的合作契约中有没有不伤害下属的条约,但他肯定答应了遵守这一条。见鬼!我不该与学派巫师签契约,他们玩弄字符就像樵夫挥舞斧头一样熟练。这点小心思带来的唯一后果是让他失去了“逃犯”的待遇——船长听说他袭击水手,便将西努尔拴在货舱的把手上,距离腐烂的果框仅有一步之遥。
等到下了船,迎接他的也不是医生和仆人,而是眼前这堵又冷又硬又脏的石头墙。不过是场误会,西努尔想对他的狱卒说,我是你们的客人。拉梅塔究竟送我来了什么地方?去问问你们的长官,谁允许他这么对待客人的?那份契约呢?
他快死了。这个念头令他恐惧,但事实时时刻刻提醒他,又让西努尔无法抛却。冻伤侵袭他的身体,神秘压制他的,他仅存的思维转动,一小截魔文,而且相当古老。纹路中止于层叠的阴影下,他不禁抬起头,忽然发现墙壁里嵌满了透明的晶石,正在火炬的光芒下斑斓闪烁。
“往里走,独耳。”狱卒催促。
光唤醒了西尔瓦努斯的知觉,这回他不觉得狱卒的声音悦耳谦敬了。“这是什么地方?”恐怕也不会得到任何回答。
“净台。”阴影抖动了一下,它属于一个腰佩细圆银剑的红袍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随他的声音扩散,莫非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西尔瓦努斯疑惑地想。
红袍人讲起话来倒不含糊。他扭头打量西尔瓦努斯几眼,说:“冻死的?这家伙的伤有点意思。”
“或许在是神秘之地弄的吧。”狱卒说,“他的口音没听过,也许是南方来的,那边特别冷。”
我来自圣卡洛斯,他想说,那里一点也不冷,但非常潮湿……不,圣卡洛斯很冷,冷得要命……奇怪,哪里不对劲儿……
这时他听见狱卒说:“让让,我得送他进去了。”红袍人立刻躲开,光线一下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狂风迎面,西尔瓦努斯险些被吹倒。但狱卒抓住他,然后朝前一推,他跌下去,地面变得遥远后忽然又急速拉近。
“礼物快起航了。”他想到的是阿兹鲁伯下船时的那句话。礼物已经送达。
我才是他的礼物……</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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