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利工程的动员并没有梁腾预想的那么顺利。
他召集村民们开会,把事情这么一说,一半的村民都表示不理解。
先是一些田地在上游的村民觉得这是多此一举,完全没必要。表示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因为他家的田就不缺水,嚷嚷着就想带头离开广场。被梁腾强行留了下来。
再然后是离溪流比较远的村民,他们接着反对,坚决不肯让梁腾拆除他的引水天桥。理由很简单,天桥拆了,水先进人家田里,万一人家不给分流,我们怎么办?说这是断人后路。田地在下方的村民更是直接爆发,这水都先引进别人的田里去了。我们跟等死有啥区别?整个广场顿时人声鼎沸,闹得不可开交。
另外一部分则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们的田就在溪流附近,怎么弄都不吃亏,乐的看个热闹。时不时在人群里起哄,煽风点火。
自从入春以来,本就因为用水问题而爆发过各种各样小摩擦的村民,被撩拨的越来越激动。先是几个人红着眼相互抓着衣领,然后在争吵中各自推了对方一把。接着又被人从背后推了出来,对面以为这是冲上来打架的,二话不说先赏了一拳头。几个人就扭打在了一块。
旁边的人被这一幕一刺激,情绪直接失控,都跟着抡起了拳头。最终变成了村子里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群殴。梁腾从讲台上跑下来,企图上去劝架。莫名其妙的吃了一记兜心脚,被踹翻在地上。这些天本就过的窝火的他,腾的火起。操起一把凳子就朝身边的人砸了过去。
还好村民们这是来开会,没带什么铁器,只是一些凳子椅子。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有一个面生的,多少都保持了一些理智。手中的家伙都是往肉厚的地方招呼,最多就是流点血,肿几块。没弄出什么伤筋折骨的大动静。
等家里的婆娘赶过来,就看见自己家的男人东倒西歪的靠在椅子上。连梁腾都肿着脸在讲台上不停的抽气。大家伙看向周围的眼神除了敌意,多少还带了点担心。谁都不敢肯定自己刚才有没有揍过亲戚或者老丈人什么的。
村民大会不欢而散。人们的关系降到了这几年来的最低点,争水的戏码每天都在山上发生。每天都有人去村公所门口争论,讨说法。把梁腾弄的焦头烂额。家里的碗都摔烂了好几个。
事情愈演愈烈,但自从那次斗殴,大家都长了记性,仅限于口头交锋,不再拳来脚去。直到有一天,许大头半夜跑去山上堵水沟,一大早扛着锄头去田里除草的王老二,看着自己家田里一大片翻着肚皮的鱼。直接掉头就往许大头家里赶,一锄头扫断了他的腿。
“梁书记,你得为我做主啊!”
刚从村医老杨那里出来,许大头就拄着拐杖来到了村公所。躺在梁腾对面的椅子上,手中的拐杖打的地板震天响。
梁腾很想冲上去给许大头一巴掌。但是他忍住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把王老二给老子叫过来!”
梁腾一把捏断了手里的圆珠笔。
来到村公所的王老二看着许大头,眼里的怒火一点都没见消退。
“都说说吧!”
梁腾揉了揉额头。
“梁书记,大家伙虽然都为这个水争来争去,好歹都在明面上。许大头这狗dong西不是人,背后玩阴的,半夜跑去堵水沟。我家的鱼都快死绝了!这事谁忍谁是孙子!”
王老二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
“梁书记!王老二这东西更不是人,每天都把水沟往下挖!流进我家的水就跟一条老鼠尿一样。别说养鱼了。连禾苗都快死一半了!不然谁会去做半夜堵水沟的事?就怪我这人太好说话,没事先打断他的腿!”
“你狗ri的放屁!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再打折你一条腿!”
王老二突的站起来,面对着许大头,拳头抓的直响。
“来!王老二!有种你再试试!不打死老子,信不信老子有一天扒了你家祖坟!”
许大头拄着拐杖站起来,寸步不让。
“够了!”
梁腾直接一巴掌拍飞桌子上的水杯。
两个人缩了缩脖子。重新坐了回去。梁腾当了这么多年干部,为村里做过这么多的事,多少在村民心里培养了一股威严。一看他发怒,两个人暂时怂了下来。
梁腾感受到了水利工程迫在眉睫的压力。可是上次打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奋力的压下心中的怒火。
“王老二,给许大头家送五十斤细米。这事就算过去了。”
梁腾深感无力的挥挥手。
“凭什么!”
王老二又站了起来。村子里每家一年的大米不过收进四五百斤,这还是带壳的。五十斤细米,已经足够伤筋动骨了。
“你跟老子说凭什么!你他a一锄头下去人腿骨都折了!你跟老子说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