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萧焲几乎是天天都待在程凌家里,白天和程凌一起学习,照顾程沐,带程沐出去玩,晚上要么回家,要么住在程凌家……
但这样愉快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程凌一直没有忘记这段时间已经开启了倒计时。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倒计时。
“沐沐,该回去了,你今天玩的也太晚了。”夕阳下山了,程沐还没有回家,裹着厚厚的棉袄和萧焲在操场玩投球玩的不亦乐乎。
“最后一个,最后一个,求求你了哥哥。”小孩子只露出一个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程凌。萧焲也站在一边看着他:“拜托,拜托。”
“好吧,最后一个。”程凌奈一笑。
“好嘞!”一大一小两个人兴奋的击掌。
“萧哥哥我们走。”
“好……”萧焲一个好字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等一下。”萧焲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姐姐
“喂?”
“你在哪呢?我亲爱的弟弟。”萧颜言语轻松,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萧焲听到这话眼睛微眯:“姐?你来这里了?”
“嗯哼。”
“我马上回来,姐姐再见。”萧焲说完就马上挂断了电话,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萧颜在一边破败的楼下,坐在车里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喂了一声:“这个臭小子,这么晚了上哪去了?该不会上哪里鬼混去了吧?”前面的林晖看了一眼后视镜笑了笑:“颜总,你知道他不会的。”
萧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怎么了?最后一个球必须回家了啊。”程凌笑着说,但是看见萧焲的反应,笑意瞬间僵在脸上。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
“你姐姐啊?”程凌突然很想哭,可是他不敢,于是他又哭又笑的,自己现在的表情肯定难看死了。
“程凌,我……”萧焲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程凌的表情一下子刺痛了他的心。
“那我就先和沐沐,回去了。再见。”程凌的转身很决绝,因为这个动作他在梦里练习了数次,就是为了到时候能让自己显得更洒脱……
程沐还在一边冲他俩招手。
握住轮椅的时候,他的手有些颤抖。他突然想起爸爸妈妈走的那天,这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的场景:沐沐小小的一个,浑身是血的躺在抢救室里,昏迷不醒。
另一边是十几个医生推着两辆担架走了出来,每一个人都低着头,因为没有人愿意将两个死亡的审判宣布在一个十四岁少年的身上,那是他的至亲。
他心脏剧痛,衣服已被鲜血染红,手臂上的创口来不及包扎,挡风玻璃的碎片深深的陷在里面,血肉模糊……他的双腿发软但他还是拼命的站了起来,两个医生扶住了他,一个医生看着他,眼中是不忍,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对不起,伤的太重了,头骨碎裂,当场死亡。”
现场有很多人,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是他感觉不到。那一刻他像是所有的感官被抽离,他张大了嘴巴,但是世界却变的格外寂静,原来人在极度痛苦的时候身体机能是反应不过来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做不出任何的动作……
没有人知道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在那时经历了怎样的心境,但是那惊天般的变故和毁灭性的打击他承受过来了,这段记忆也让他以疾病的形式保留了下来。
太冷了,真的是太冷了……
还能等到春天吗?
“萧哥哥!”
程凌反应不过来,握着轮椅把手的手被一双大手紧紧的包裹住。
萧焲站在他身后:“我送你回去。”
“好。”
这段路本身就不远,十分钟的路程今天也没有多费力气。一路上程沐又咳嗽了几声,几人还加紧了步伐。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他们回去,程沐去吃完药,然后喂猫,喂完猫带程沐去睡觉,然后程凌去写作业,萧焲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偶然坐在他身边玩手机,程凌说过很多次不要充着电玩手机,可是萧焲永远不听……
仿佛一切还是照旧,但是,程凌明白,也许从明天开始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
“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别让你姐姐等太久。”程凌现在仅存的力气让他支撑着回了家,他不敢再去看萧焲,嗓子像是被火烧的过分,火辣辣的疼。
萧焲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握着的手根本不愿意松开,即使他拼命忍着,萧焲也看见了他眼底的泪意。
他拼命的压制住那份要坦白一切的心,因为他不能,他现在还没有能力,他不能给程凌一个空头支票,他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撑起他们三个人的未来。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程凌看着我。”萧焲低沉的声音轻轻的说,慢慢捧起他的脸:“看着我。”
程沐转过身好奇的看着两个人。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程凌的全身触电般的法移动,心脏传来剧烈的痛楚,痛的他几乎法站立。
“萧焲……”他的声音小的自己都听不见,但是萧焲听见了,于是他紧紧抱住了他,想把这个人彻底揉进自己的血肉里,永不分离。
“谢谢你。”程凌这样说。
“我知道。”
“等我,程凌。”萧焲郑重的说道,程凌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