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照耀在庆阳小镇,官道两侧的小贩一如既往的吆喝着,这个南元山山脚下的偏僻小镇,百余年来从未发生过大改变。童玉龙熟练的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乡,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衣锦还乡。三念并未坐在马车里,而是坐在了小师弟的侧边,他觉得自己高调过了,怕便宜师弟不敢亲近自己了,也是没话找话,便谈起了自己混江湖的的一些心得。
“童师弟,俄跟你说,那个总要会回来滴,你也不用太伤感了,师兄俄从小就和老,额,师父出去修行,可能几年才能回一趟道君山,刚出去的时候,俄也想家来着,但是,但是呢,见到了外面的繁华与精彩,也就不想了,等你拜了祖师爷,认了师傅,俄就带你出山去干大事情。”“师兄我没事,只是这风有点大,迷了眼睛,师兄我都听你的,你去哪我就去哪。”童玉龙右手牵着马儿,左手揉了揉眼睛。“师弟啊,听师兄的准没,俄告诉你呀,江湖险恶,不过一切都有师兄,你听俄说哈,行走江湖,做人要八面玲珑,遇事要三思而后行。”三念故作老成说道。
“师兄,你怎么说话的语气怪怪的,和之前不太一样呢。”“师弟啊,俄这个是方言,方言知道不?这样不是感觉亲切些么。”“嗯嗯,师兄,我知道了。”“俄对你说哈,面对不同滴人,要有不同的脸面,这样别人才能被你忽那个,那个得到别人的信任,知道不?”“那师兄,你有钱是不是装的呀?”“师弟,此言差矣,师兄俄啥都缺,就是不差钱。你知道师兄为啥不多给点钱给你么,让你多留点给你姐姐么。”“师兄,你给的很多了,师弟我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银锭呢,说出来不怕笑话,买马车的时候哆哆嗦嗦都不敢用呢,卖马车老板还以为我是拿他开心,要赶我走呢。”“师弟,你记着,钱师兄多滴很,要钱用你就跟师兄说,都是些个小钱。但是,你姐姐就不同了,匹夫罪,怀璧其罪,你说过你姐夫是个贪财自私之人,你姐姐又只是个妾室,钱虽不多,能熬个两年,也不至于有祸事。若是你姐姐手中的钱多了,就难解释了,恐师兄好心不成,给你姐姐带来天大的祸事。”“嗯嗯,师弟知晓了,师兄也是用心良苦。”三念一听此言,摇头晃脑,好一阵得意。此时的三念,又怎能想得到,区区二十两碎银子,最终导致师兄弟两个分道扬镳,人之贪念与歹毒还需他们好好品尝。
赶路的过程是枯燥聊的,三念也静不下心来修炼,所以一路上都是他在说,师弟因为在驾车,基本上是以听为主。时间长了,三念便觉得自己是口干舌燥,腹中空空。可是驾车的师弟不喊渴,不喊饿,也不喊累。自己作为一个闲人,实在没啥借口让师弟停车休整,要是因此让师弟给看轻了,那还混个屁呀。尽管三念心里焦急比,表面上却是风轻云淡。当然三念也不是什么都不做,轻轻的向前眺望。忽然,他看到前方隐约是个林子,心头一转,赶忙大喊,“师弟且停下来,师弟且停下来,前方是个林子,可能有强人出没,咱们停下来修整一番,再进林子。”童玉龙正在专心驾车,听到师兄大喊声,急忙拽住绳。“吁…”毕竟才十二三岁,童玉龙使出了吃奶的劲,才把马儿拉住,缓缓的停了下来。
马车要停未停之时,三念就一个飞步跳下马车,稳稳的落在地上,还抖了抖衣服,自然看的童玉龙是满眼小星星。“玉龙呀,俄和你说,师兄这个都是雕虫小技。”“玉龙知晓师兄本领大,我要是有师兄的十分之一,那肯定就是响当当的武林高手了。”童玉龙这个马屁拍的张三念全身都舒畅。大笑说到“师弟,俄告诉你,就是武林第一,师兄也能一剑戳死。”童玉龙只当师兄在说笑,虽然他不知道武林第一是何人,但是说书的先生说过,天启王朝的大将军,梁宽,武功也只能排个天下第三,那第一,怕是个吃人的妖怪。嘿嘿,师兄要是碰到他,肯定是拔腿就跑的,哪有他吹的那么简单呀。师兄啥都好,就是偶尔喜欢讲些大话。三念可不知道自己师弟的花花肠子。“师弟呀,你买的好吃好喝的在哪,武功再高,也要祭五脏庙,吃饱喝足了,咱们兄弟两个才不怕强人抢道。”“师兄,你且等等,在马车里面,我马上拿出来。”三念也不急这一会儿,选了个地方盘坐着,等着师弟。这哥两个倒是停下来休整,在另一边,有人可是等着急了。“格老子的,老李,是不是咱们被发现了,怎么那马车不走了。”“不会吧,老王,那个车离我们还远着呢,咱们一直躲在林子,应该发现不了咱们的,怕是个跑江湖的老手,留了些心眼。”“呸,晦气,老李,让兄弟们再往林子里面藏藏,格老子的,老子在这里等着,你们听我号子再一起冲出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好的,老王,万事小心,兄弟们就在后面。”“别他娘的废话了,你还信不过老子么。”路边的丛林之中,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其中一个弓着身子直接进了林子深处。
张三念吃饱喝足了,撑了个懒腰,自觉困意袭来,招呼了一声玉龙,便以天当被,草当床,呼呼大睡了起来。童玉龙看师兄这么没心没肺的,摇摇头,牵着马儿去吃新鲜干净的草。三念这一睡可是睡了个够,等被师弟喊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傍晚了。“师兄,师兄,快醒醒,强盗来了,强盗来了,师兄,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呀,他们怎么不是躲在林子里的。”三念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前方有一群人冲过来。轻轻按住师弟。“师弟别急,等师兄问问他们是个什么东西。”一群强盗,带着怒气,满目狰狞的冲了过来。等他们好不容易,跑到马车前头,一看傻眼了。这群强盗,万万没想到的是,耍了他们半天的竟然是两个娃娃。“格老子滴,你们两个小娃娃有什么毛病呀啊!毛都没长齐,学什么大人闯江湖。”“老王,这两个崽子就是你说的江湖老手,害得兄弟们空着肚子,等着娃娃睡醒。”一个粗布络腮胡大汉,对着另一个国脸壮汉说道。国脸大汉,一听此言,顿时脸都绿了。啐了一口唾沫,沉着声音说道“格老子滴,小娃娃,你们让老子丢了脸面,老子要你们见识什么叫江湖险恶。”说完,也不等三念回话,伸手便要抓住三念的头发。三念哪是什么好相与之辈。被一群小喽啰吵醒,心里本就带着气,见一个毛茸茸的大手伸过来。二话不说,右手抓住大汉手腕,运用内力,使劲将大手往后一掰,只听得咔咔两声,随后便是大汉的痛苦叫声。国脸大汉,就是之前埋伏半天的老王,他是真有气啊,跟个王八似的趴了四五个时辰,兄弟们实在耐不住了,也就破了平时的习惯,不再埋伏,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奔向停了好久的马车。原想着来个龙争虎斗,找回场子,没想到竟然是两个娃娃,一个在喂马,一个在睡大觉。老王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加上老李嘲讽了一句。也不管宗老所立的盗亦有道,就想着给两个娃娃一些教训。
正当他快抓住小崽子头发的时候,只觉得手腕一紧,然后就感觉手腕部剧烈疼痛,他听到了骨头碎了咔咔声,但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头一歪,疼晕了过去。老王伸手到疼晕,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一群人一时之间竟都傻了眼。络腮胡反应最快,大喊了一声,“忒,你那小贼,快放开你的手。”“小贼,嘿,你们倒是可以,本座睡的好好的,你们这些个杂种,扰我清梦,还贼喊捉贼。”说完,三念也不磨蹭,扔开国脸大汉,两步并作一步,直接一个上勾拳,从下到上,直接把骂骂咧咧的络腮胡子打飞了出去。童玉龙哪里见过这么暴力场面,只觉得胳膊和下巴莫名发冷。“这,师兄,他们,应该是真疼啊。”张三念回眸邪魅一笑。然后对着呆头鹅般的强盗们说到“贫道替天行道,尔等愚民,还不放弃武器投降。”“弟兄们一起上,干死这个小贼!”络腮胡躺在地上用了最后的力气,含含糊糊的喊到。其他人如梦初醒,拿着木棍,扛着锄头,提着柴刀,向着三念奔来。“师兄,小心。”童玉龙,心都纠在了一起,赶忙喊到。“嘿,单打独斗来不了了,就开始群殴了,道爷我最爱群殴了,我一个殴你们一群。”三念说完,左步后撤,右步开合,右手微微抬起,轻轻一招,尽带轻蔑之意。其实这厮表里不一,丹田内力悄然运起,面对一群毫功夫内力的粗汉,根本没打算留手,这家伙要欺负人了。说时迟那时快,第一个近身的是个头戴绿色头巾的汉子,抡起拳头,就要砸向三念的面门,三念也不含糊,一个小撤步,轻而易举的躲过拳头,那大汉使出全力,没想到自己打空,一个踉跄,三念抓住机会,一掌打向大汉的腋下,将其拍落在地上,落在地上的绿巾大汉痛苦呻吟不止。三念看也不看,因为三个拿着“武器”的大汉来了,三念使出武林绝学“鬼影步”,于数人之间闪转腾挪。这些个大汉看眼花缭乱,只觉着有个猴子蹦来蹦去的,空有家伙,却招呼不上。三念右手并指,专点别人穴道,“定,定,定。”三念轻念三声。三大汉竟然配合般的傻愣愣的站着,原来各自都被定了穴道,动弹不得了。三念也不停留,奔向最后一个贼人。
王二强,原本是个老老实实的庄稼汉,要不是被逼奈,他也不敢做个绿林汉子。每次都躲在最后面,也不管别人说笑,反正自己是个憨憨的性子,他们就是笑破了肚子,自己也损失不了什么,反正娘说的对,活着最重要。自己现在就孤家寡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必要争功,就分点打扫战场的功劳也就成了。“弟兄们冲啊,弟兄们,干死那个小贼,为老王报仇。”王二强就干坐在地上,摇着小树枝左右摆着,这家伙平时这么干习惯了,喊的是比较忘我。待到三念近身的时候,想跑也就来不及了。三念看到惊慌失措的大汉,感到有些好笑,内紧外松,笑问道“喂,你这汉子,在干什么,是不是他们一伙的?”大汉,此时已是满头大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支支吾吾说道“大,大侠,俺..俺...俺..俺是,不是,不...不是一伙的。”“你这汉子,做了贼子还不敢承认,找打。”“大...道,道长,俺没做坏事,俺就是个种庄稼的。他,他,他们也都,都是”“二强,你这个孬种,说什么呢,你敢乱说,老子废了你。”绿头巾大汉,闷着声音喊道,语音微颤,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哦...你在找死?二强,是吧,你别怕,那个绿头龟道爷等会就宰了他炖汤喝,你不说我就先炖了你,快说,老巢在哪,还有多少人,有多少钱财银两?”“道,道爷,俺说,俺都说。咱们哥几个都是数十里外的李家村的村民,背井离乡离了村子,没有其他的村子收留,见官报案也都被打将出来,万般奈之下,才做了剪径的盗贼,道长,咱们是劫富济贫,不做伤人性命的事,宗,宗老说了,咱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呸,做了贼还立个牌坊,小强贫道且问你,你们老巢在哪?别再乱说了,乱说,先割了你的舌头。”王二强捋了捋舌头,唉,这叫个什么事儿,这个小道士,比自己还强盗。“道,道爷,俺叫二强,不是小强,不敢乱说,不敢乱说。咱们宗老,在前面紫竹林的深处,寻了个去处,除了咱几个在外面的,剩下的人都在那地方,道,道爷,咱们真没甚个金银财宝。”“你且带我去看看,若你所言非虚,道爷我便饶了你,如若是假的,哼,哼!”“自不敢欺瞒道爷!”说完,张二强缓缓起身,就要领着三念过去。
“张二强,你个外姓的小子,恁个贪生怕死,没有种的怂蛋,你敢带他过去,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绿毛龟再次喊道,被定穴道的三人也一同骂骂咧咧。“李汉,咱们张李不分家,你敢在二叔公面前说外姓么,就知道欺负咱老实人,都是你们想欺负人家道长,道长才生气的,蠢蛋们摸了老虎的屁股都不知道,俺就不一样,俺就道长的乖儿子,乖孙子,咋滴啦。”张二强一脸谄媚的看向三念。“休得胡言,前头带路,再废话宰了你。”三念喝了一声。转头对着童玉龙说到“师弟,我先去前头探探,你在这看一个时辰,我若未回来,你就自己先行离去。”童玉龙应了一声,三念便跟着张二强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