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自说自话，我怎么听得懂啊！”</p>
早在刚认识的时候，灵苏婉就对墨含怨这自顾自的态度感到气愤，现在虽已习惯，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p>
墨含怨摇了摇空酒杯，平静地道：“充满了糜烂的味道，这是你的血，对吗？”</p>
“都知道是我的血了，居然还说是糜烂的味道，太失礼了吧？”她气鼓鼓地道。</p>
“我没说你的血难喝，只是觉得很特别而已……”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和小孩子的纯净之血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p>
灵苏婉秀眉挑了挑，“你想说什么？”</p>
“……有种熟悉的感觉。”他轻声道。</p>
“……是吗。”她有些无语，感觉自己根本没法抓住对方的思路。</p>
墨含怨放下酒杯，呆呆地注视着其中残留的液体从杯壁流至杯底。从他的眼里，灵苏婉能看到的只有空洞。</p>
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店员将空酒杯收走，墨含怨的眼中才又有了神采。</p>
“跟我说说，你完成委托的过程吧。”灵苏婉说道，她已经受够了这沉默的气氛了。</p>
“按照你的要求，让维利亚痛苦地死去了。”墨含怨道。</p>
“具体一些啊。”</p>
“……我先杀光了他的家人，让他陷入绝望，再给他误以为可以活命的希望，最后将这希望捏碎。”</p>
“说的好听，你只是想多杀一些人吧？”灵苏婉不屑一笑，“想要让一个人痛苦地死去，方法太多了。但对你来说，多杀一些人，就能尝到更多的血液，所以尽管委托要求是只杀死维利亚，你却选择杀了所有人。我说的对吧，嗜血杀人狂？”</p>
墨含怨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看穿了自己的想法。</p>
虽然总是跟不上他的思路，但对他的性子，灵苏婉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p>
“要这么说我的话，确实没有错……”墨含怨点点头，“那么，喜欢玩弄男人的你，又该怎么称呼呢？”</p>
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瞬间，灵苏婉不满地道：“你就不会委婉一点啊。”</p>
“为什么？”</p>
“这是理所应当的吧？”</p>
“我是说，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事。”</p>
灵苏婉就差把鼻子气歪了，“都说了，不要总是自说自话啊！想知道的话，那你先说，为什么你会喜欢喝人血？”</p>
“……”墨含怨沉默了片刻，“这好像是天生的。”</p>
“胡说！你难道还患有渴血症不成？就算有，那也会有相应的症状啊！”</p>
“……是真的，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对人血有着疯狂的执着。”</p>
“你从小时候开始就喝人血了？”</p>
“不，我的记忆是从十年前开始的，在这之前的事情，全都想不起来了。”</p>
“失忆？”</p>
“应该是吧。”</p>
灵苏婉面色怪异地上下打量墨含怨，“十年前？也就是说，你从八九岁开始就……”</p>
“十年来，我的身体从来没有长大过。”墨含怨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不能通过外貌来判断自己的真实年龄。”</p>
“没有……长大过？”灵苏婉瞪大了眼，“不可能啊，灵修者的话还可以通过修炼保持青春，可你只是普通人啊。”</p>
“我也不清楚，但这是事实。”</p>
“这还真是……让人羡慕啊。”</p>
灵苏婉的火气已经消了下去，转而对墨含怨的过去产生了十足的兴趣——别的不说，光是身体不老这一点，就够吸引人了。</p>
“你可以说了。”墨含怨说道。</p>
灵苏婉愣了两秒，才明白墨含怨的意思。</p>
“呵呵，我的理由很简单。”她戏谑地笑了，仿佛突然之间换了个人，“因为可爱啊。”</p>
“可爱？”</p>
“啊呀，就是可爱啊。那些跟在我身后、嘴里讲着甜言蜜语、还各种讨好我的男人，不就和哈巴狗一样可爱吗？”</p>
似是被勾起了兴致，她的笑容越来越浓郁，“他们真的是很好玩呢，只要我一句话，什么事情都肯做呢。啊呀，真的很喜欢啊，喜欢他们面对我时的蠢样，更喜欢他们在被甩掉之后的自暴自弃。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委托你杀掉维利亚吗？”</p>
“为什么？”</p>
“因为他让我很生气啊，他也是我曾经玩弄的对象，却没有让我尽兴，所以我才想要他去死。”</p>
“对你来说，怎样才是尽兴？”</p>
“嗯……我想想……啊呀，我记得以前有一个男人，他就有趣极了。在我当初离开时，为了挽留我，竟然以命要挟呢。”</p>
“然后？”</p>
“我就跟他说，不需要那么做，只要帮我一件事，就和他一起度过一生。”</p>
“他帮你了？”</p>
“当然了！我还记得完事之后，他还跟我倾诉，说什么想要感化我，真是好笑极了。”</p>
“你还是走了。”</p>
“啊呀，我可不会违约的哟，我当然要陪他度过一生啊。”灵苏婉笑吟吟地道，“当然，是他的一生，不是我的一生。”</p>
“你杀了他。”墨含怨猜到了结局。</p>
“没错！”灵苏婉高兴的拍手大叫，“啊啊，他在死前还说，至少要死在我的怀里，这可真是最棒的一次回忆了！”</p>
“……”墨含怨点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p>
灵苏婉突然后悔了，刚才她真是兴奋过头了，因此也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只要是个正常人，听了她的话，都会对她退避三舍吧？</p>
墨含怨点了一杯酒，只不过这次是正常的鸡尾酒。</p>
灵苏婉不明白他现在的想法，从他的眼神里读不出他的心思。因此，她只能给自己也点一杯酒。</p>
“很有意思。”他突然说道。</p>
“什么？有意思？”她愣了一下。</p>
“嗯。”</p>
“你就不觉得恶心？”</p>
“我没资格说你。”</p>
“呵，也是。”</p>
灵苏婉忍不住心中自嘲，嘲笑自己居然以正常人的思想去衡量墨含怨。</p>
不过，这样也好……</p>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畅快地将几乎烂在心中、不可告人的想法倾诉给一个男人，而正好他也是一个异类，因此他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p>
他举起酒杯，主动向她示意，“很高兴听你说这么多。”</p>
“没想到你也有礼貌的一面。”她不禁莞尔，举起酒杯回应他。</p>
叮——</p>
酒杯相碰，酒液入喉。</p>
这是很平常的夜晚。仅有的也不过是，一个腐坏的男人，和一个腐坏的女人，意外的合拍罢了。</p>